崔蘅见他脸黑得厉害,整个人摇摇欲坠:“真……真的不能给你看……你别逼我……”
卢凌风不再说话,只是面色不善地盯着她,崔蘅被他盯得底气不足,神思恍惚,卢凌风趁机一把夺过竹筒,崔蘅下意识尖叫一声:“不要!”
她扑过去抢,卢凌风直接背身抵住她,拔掉了竹筒上的封蜡,从中抽出一卷纸。崔蘅扑上去一边抢一边骂他:“卢凌风!你欺负人!还给我!不许看,你不许看!”
卢凌风直接将那卷纸举高,下意识读出声:“胧月慢晃红鸳帐,娇莺饮露夜……夜啼……”
崔蘅听到这句,好似被抽去魂魄,颓然跌坐地上,抓着他的袍角绝望道:“不要,求求你别看……别读出来……”
卢凌风读着读着,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也慢慢涨红,他总算知道崔蘅为什么拼了命也想抢回去了,这、这根本就是一本艳书嘛!看内容,好似是艳书最高潮的部分,读了几句,卢凌风只觉得描写得香艳淋漓……这、这这……他知道崔蘅诗书双绝,是出名的才女,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拿她的文采去做这种事,这手稿分明就是崔蘅的笔迹!
卢凌风不好意思再看下去,将手稿背到身后,转身去看崔蘅,他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咳,既然是这种东西,怎么不早说。”
崔蘅无地自容,两只手捂着脸跪在地上哭唧唧:“我都说了,不可能是因为手稿,不让你看,你非要看……”
卢凌风咬着牙挤出几个字:“闻香侯,还给自己封侯了,登徒子。”
闻香侯是崔蘅的笔名,听他这样说出来,崔蘅羞愤欲死:“你不要再说了,好羞耻……”
“你自己也知道羞耻!那为何还写出来,你的手稿密封成这样是要拿去哪里?”
崔蘅伸手想去拿书稿,卢凌风再次举高:“说啊!”
崔蘅急道:“不要你管!这是我谋生的手段!我写书不犯法吧!”
“你很缺钱吗?”
卢凌风挑挑眉,不过他问完就想起来了,崔蘅已经被逐出崔家,她说谋生,难道要靠这赚钱?没想到……她生活竟然艰难至此,那她一个女子这些年受了多少苦。
卢凌风想到这里软了声音:“你需要多少钱,我还有些积蓄,若被人知道你一个女子写这种书……总之不好。”
他说着将书稿递在她面前,意思是想让她看,崔蘅趁机一把抢回手稿:“那倒不用,我兄长很快就来长安了,他有钱养我。可是我也想自己赚儿私房钱花花……”
“你哪个兄长?”
“我双胞胎哥哥,崔璋。你不认识他,他身体比我还差,从小养在乡下,不过他跟我长得很像。”
她说完又小声嘟囔:“都说了不是因为书稿要杀我,你都不知道我的书在乡下卖得多好,这次来长安就是因为兄长调任,我才跟着来的,到时候拿去长安最大的书铺卖,肯定能赚更多。”
卢凌风听到这里又好气又好笑,他知道看这种书的都是些什么人,无非自诩风流的读书人,或者地痞流氓,若被他们知道写书的是崔蘅这样一个窈然绝色的女子,又不知要生出多少龌龊心思来。
卢凌风轻咳一声,正色道:“既然被我知晓,你就别想再写了,也别想卖。”
崔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写书又不违法,凭什么不让我写?你管得到我吗?!”
“你试试啊,我管不到你,但是可以去查抄书铺,以免某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流入长安,腐蚀我大唐文人的风骨。”
崔蘅气结:“什么叫见不得人?!”
卢凌风眯眯眼睛:“你写的难道是什么见得了人的东西?”
“我……!”
“而且,既然你兄长在长安为官,你也得为他考虑考虑。被别人知道他的妹妹写这些……哼。”
卢凌风瞥她一眼:“你自己想想吧。”??
崔蘅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卢凌风拿着那些口供转身离开。崔蘅下意识看过去,结果他走到一半又返回来,一把夺走崔蘅手里的书稿。崔蘅条件反射张开手想要抢,被卢凌风打了一下手背:“这是证物。”
“你……!”
卢凌风瞪她一眼,不给崔蘅任何机会,转身就走。
直到卢凌风走远,崔蘅才慢慢站起身,将空了的竹筒拿过来。崔蘅往窗外看了一眼,看不见卢凌风的身影,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将手指伸进竹筒底部,摸索了一阵,才从竹筒底部拔出一块圆竹片。这个竹筒有两层,上面一层抠开之后还有个夹层,这里放着的才是崔蘅真正携带的东西,那两个夺命郎君正是因为这东西要杀了她。
为了隐藏这件东西,崔蘅甚至真的写了一本艳书,她身上常年带着一张手写的书稿,作为伪装,就是为了应付现在会发生的这种情况。
崔蘅用从竹筒最深层抠出了一个用油纸包裹严实的纸封,她有些紧张地把油纸包撕开,展开后,是一张半张桌面大小的纸,见那纸完好无损,崔蘅才放下心来。她急急忙忙将那张纸收好,刚松口气,门又被重重推开,崔蘅条件反射地叫出了声。
卢凌风站在门口,皱着眉盯住她:“你叫什么,心虚成这样。”
崔蘅艰难吞口唾沫:“我没心虚,被你吓到了。”
卢凌风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大踏步走上前,一把将倒在一旁的竹筒一起拿走:“这也是证物。”
崔蘅被吓得脸都白了,还好她动作够快,再迟一步,后果会很严重。
卢凌风终于走了,崔蘅浑身冷汗地瘫坐在床上,她抬手在额头上按了几下:“我可不是故意瞒你,终究道不同……”
崔蘅深深叹了口气,倒不是她不信任卢凌风,她知道卢凌风是太子党,非常忠诚,跟她不一样。
崔蘅不效忠于任何人,不论是太子,公主,还是天子,她不效忠于任何一个封建统治者。要用他们的标准来定义她的话,她应当属于……逆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