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璋慢慢抬起眼睛,眼底闪烁着某些危险的东西:“哦,是啊,也有这种可能性,那我今夜就去大牢里看看他吧,兄长你能不能安排。”
“……我安排。”
崔璋心说我不安排能怎么办,不安排你该遁地进去了。
当天夜里,崔蘅便拎着食盒哭哭啼啼地进了大牢,从牢门口她就开始哭:“郎君啊~~怎会如此啊,这不是要妾身的命嘛~~~妾身也随你去了吧~~~”
卢凌风听着一阵由远及近的哭泣声像唱戏一样呜呜咽咽地传进来,虽然听出了是崔蘅的声音,他汗毛都立起来了,住他对面牢房的苏无名轱辘一下爬起来,背靠着墙壁,摆出一副要看戏的表情。果然不久,戴着面纱的崔蘅就娉娉婷婷飘进牢里来了,然后一把扑到卢凌风牢门前开始哭。
“郎君~~~呜呜呜~~你如何会被下了大狱啊,奴家在平康坊等你赎出去呢~~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奴家可怎么活啊啊啊~~~”
卢凌风原本正为自己被太子下狱感到郁郁,被崔蘅一通唱念做打给冲散了情绪,现在只觉得毛骨悚然。他见几个狱卒都出去了,咬着牙小声道:“你正常点!”
崔蘅斜着眼往后瞥一眼,忽然提高哭声,一边呜咽着假装擦眼泪,一边往外面拿食盒里的东西,压低声音问卢凌风:“你是自愿的吗?”
卢凌风黑着脸:“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被关在这里,能是自愿的?”
崔蘅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是说,公主是不是强迫你做面首?”
“你胡说八道什么!公主召见我问话罢了!”
卢凌风已经不知道该悲伤还是该生气了,他现在只想笑:“你快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别来看我。”
崔蘅将声音压得更低一些:“若非如此,那就是更复杂的事,别担心,我手里有人可用。今夜子时,我安排人劫狱,救你出去。”
卢凌风一听急忙握住她的手,他相信崔蘅说出口,就绝对做得出来,这可太吓人了:“崔知意!你别胡闹!我不过暂且被收押,又不是判死刑,你若劫狱可就变成大罪了!你想我死啊?!崔璋怎么会让你来这个地方,你快回去!”
崔蘅道:“万一他们要砍你的头呢?!判决下来可就晚了!”
卢凌风闭了闭眼:“若真如此,我就认命了。你若将我劫走,届时我只能一生为贼,还不如让我死在这里。”
崔蘅倒吸一口凉气:“放屁!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我们一起!杀进玄武门!活捉唔——!”
她话说了一半被卢凌风捂住了嘴,卢凌风声音都抖了:“……崔知意!你再胡说八道,等我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卢凌风都快凌乱了,如果这里没人,他肯定跪下来求求她:“我保证,我不会砍头,你老老实实回去好不好?不要再说这种话!”
苏无名听崔蘅都说出这种话了,也不好继续看戏:“崔……崔姑娘,应该还不到那个时候,你冷静点。此案中,卢凌风立了大功,就算无赏,也不该赐死,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崔蘅满眼戾气看向苏无名:“苏县尉放心,若劫狱定也会捎带上你。”
“……不、不用,好意苏某心领了,这里住着也挺好的。”
苏无名努力把自己缩小一点,他有点不能理解,崔蘅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小姐,怎会满身匪气……还不是一般的匪,是浑身充满造反气质的大贼!
崔蘅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她深深看了卢凌风一眼:“一定保住性命,其他都可舍弃。”
卢凌风用力握住她的手,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今夜子时我不想见到你,你若敢来,我就咬舌自尽。”
崔蘅撇了撇嘴,对卢凌风的“忠臣死社稷”的做法十分不赞同,他好歹真为社稷而死,而不是被某个统治者欺负死啊。
崔蘅再次切换成哭哭啼啼的模样:“那妾身就先走了~~改日再来探望郎君~~”
她拿帕子捂着脸,拎着空食盒呜呜咽咽地跑出大牢,留下了牢中吓出两身冷汗的男人。
卢凌风看着从牢房窗口投进来的月光呆坐许久,忽然对苏无名说:“苏无名,我忽然……觉得,好像被太子厌弃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无名默默道:“苏某也觉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都是小事,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