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并不需要回答,这个诡异的女巫比自己更需要对话。
“哦,可怜的孩子。看起来你很需要有人引导。”果不其然,老女巫又开始问他,她好似打定了里德尔来到这里是因为迷路,现在急需有人带路。
“或许你可以试试这个,孩子,你很需要……”她托着整盘酷似整片死人指甲的东西,露出长着苔藓的牙齿,向汤姆·里德尔兜售着产品。
里德尔歪着头,对她手中的产品不甚感冒,他知道这很危险——或者说,他会命丧于此,但是他无法拒绝黑魔法的诱惑,他先是问:“你会什么样的魔法?”
他太过淡定了,就连见多识广的黑巫师都愣了一下,马上的,她又笑了起来,十分渗人,“我会的东西当然很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玄妙的东西,比如你瞧瞧这些……”
她凑近他,将手中的托盘呈了过来,在离他的脸部仅有一寸距离的时候,里德尔听见了一句熟悉的声音。
“给我离他远一点!”
她的出现真是太巧合,比老女巫出现的还要离奇,就像使用了什么魔法一般,披着长长的金发,降临在这条黑黢黢的小道间,是这条道路上唯一的光亮。
老女巫也被这位不速之客吓了一跳,她的手一抖,托盘上的指甲纷纷落下,她再抬眼一看,来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十几岁的女孩罢了。
“你是谁?!滚开!滚开!”她诅咒着,勾起她瘦削的身形,像一棵垂弯的枯树。而玛丽并不惧怕她,她果断伸出魔杖,指着女巫,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想做什么,你可以试试,我想我会你比更快。”
老女巫尖叫了一声,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魔法,她张牙舞爪地伸出爪牙,里德尔顺势睨了玛丽一眼,他有一瞬真以为玛丽会使用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法子。
但她再一次让他失望了,她反应还算迅速,反手拉住他就往外跑。
他的耳后是女巫的惊声尖叫,但破天荒的又可以清晰的听见身旁人每一次呼吸的轻重缓急。
直到有一缕阳光重新照耀在他的脸上时,他也同时看到了那抹光芒找到了她脸上的细小容貌。
嗯,他觉得他拥有一个很好的视力。
十一岁的里德尔是这么想的。
老女巫没有追过来,她好像永远属于背后那条黑暗的街道。
而现在玛丽和他属于这里。
但是他并没有对她有多好的脸色。
“见鬼,你是在跟踪我吗?”他开口说道。
玛丽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手上的力道一松,同时温热也不见了,他这才注意到,玛丽刚刚拉着他的手跑了许久,手心都出了汗。
真恶心,她这么容易出汗吗?是因为情绪激动?
她昨天情绪激动的时候也没这样。
“你不会以为你刚刚是救了我?我并不会因此受困。”里德尔无所谓地耸耸肩,对她施以指责,“不过,我还以为你真的会胆大到去对那个东西做些什么。”
说完这些话,他才想起来,那个该死的校规可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玛丽没说话,仍然是以瞪他一眼结束。
该死的。里德尔心里咒骂了一句,他忘了,她说过再也不会跟他说话了。
真可笑,那还来自以为是的救他。
以为他会感激,向她如同对待那群麻瓜一样,摇尾乞怜?
他从上到下打量她,她穿着不太合适的衣服,一脸的穷酸相,脸上的雀斑才淡了那么一点点。金发因为方才的动作有些凌乱,在阳光下折射出了不同深浅的颜色。
既然她要这样,他也不会再说些什么。
他又不需要她回答。
就这样,两个人僵持着,沉默着,并排前进着。终于,在即将走出对角巷的时候,玛丽毫无留恋地拐进了另一条街道。
他站在岔路口,微风吹过他的短裤,因为他太瘦了,导致裤腿有些空荡荡地在轻微晃动。
里德尔面无表情地看着玛丽的背影,她的身影挤在麻瓜中,显得更加弱小,被高大的行人碰了一下肩膀,身形就会一歪,别人看她的衣着,也没想着道歉。
他就这样看着,不一会儿,玛丽完全淹没在人群中了。
随即,里德尔头也不回地转向了另一条路。
反正,她不会一辈子不跟他说话。他们还要去同一所学校上学——虽然他觉得这事有够可笑的。
他依旧时不时会去对角巷,在沃尔孤儿院,他根本不去看玛丽一眼,玛丽也未曾搭理过他。
他很清楚,玛丽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到了学校,他总有机会让玛丽先开这个口。
甚至不到学校,到了特快上,她就会跟他主动说话了。
在开学日那天,里德尔刻意在孤儿院门口诅咒了一遍这个地方,又在第九和第十站台间理所应当地观察了半天那堵平平无奇的石墙。
从车头一直慢悠悠地走到车尾寻找位置。
最终他周而复返,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车厢,穿着的二手的旧袍子,安静地看着因为列车行驶而从眼角划过的风景。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不会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