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琴。能够看得出古琴的主人极其爱惜它们,每一张都保养得很亮堂。
前院里,孟南欣看着折返回来的顾逸,问道:“二姐这是去哪?”
“回院子歇息了,明日一起用膳。”顾逸这段时日忙于政务,许久未曾归家,对这顿阖家团圆的宴席很执着。
尤其是听说孟西慈疑似被冤枉,才被迫去山中静修之事后,那种不能保护妹妹的愧疚感直达顶峰。若是他没有去乐京进学,妹妹的日子也许会好些。
孟南欣还不知道林如萱安排孟西慈去“琼华居”的事,以为孟西慈是回客房,可看她离开的方向,又不太像,脸色变了变,问:“二姐回琼华居了?”
“怎么了?”顾逸察觉出异样,他并不清楚林如萱今日才给孟西慈安排院子之事。
孟南欣连忙摇头,心想孟西慈即便看到了又能如何?想必也是大发雷霆丢人现眼罢了。
后院传来几声咚咚的声响,两人抬眼望去,孟西慈倚着回廊栏杆,脚下踩着一张红木物件。
孟南欣一眼便认出那是她心爱的古琴,立刻站起身来,面如土色道:“二姐,那是我的琴……”
孟西慈静静伫立在栏杆前,手指无意识地在栏杆上轻轻划动,那动作看似轻柔无比,却又携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狠厉劲道。
她缓缓抬起眸子,对着前院里的孟南欣轻笑一声:“但在我娘的房间里。”
“对不起二姐……我的院子放不下,见琼华居一直空着,就放了几张进去。”孟南欣声音软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全然没有之前面对着孟西慈时的嚣张。
“几张?”孟西慈让开了位置,身后的新晋“贴身护院”沈寂拉着一捆几乎快成木材的古琴走来。
孟南欣急忙向前跑了几步,喊道:“不要!”
那捆“木材”落在孟西慈面前,被她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在孟南欣眼前裂开,滚落在她脚边。
孟南欣眼里凶光毕露,她从未想过孟西慈竟会如此行事,气得险些站不稳,颤抖着后退一步,只见孟西慈脸上挂着几分纯真的笑容:“那行,我就让它们只有几张。”
孟南欣不由地打了个冷颤,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瞳孔瞬间放大,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和惊慌。
她不禁疑惑,儿时那个暴躁泼辣的孟西慈,长大后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你为何将东西放在琼华居?”顾逸也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合的气场,皱着眉过来。
见顾逸过来,孟南欣眼眶瞬间泛红,抬手掩面而泣:“大哥,我的院子放不下这些古琴,见琼华居一直空着,就借用了这里的房间……我真不知道二姐会这般计较。”
孟南欣靠向顾逸,伏在他肩头哭泣,顾逸一时未动,眉头紧蹙,沉默不语。
孟南欣的院子虽不是太守府里最大的,却也绝对不小,可她偏爱收集各种古琴,还给每张古琴起了名字,对其上心程度令林如萱都头疼。总觉着空间不够,很早就打起了琼华居的主意。
东西放在这里好几年都无人过问,她以为不会有事。
谁料林如萱会让孟西慈住这里,还被孟西慈抓着不放。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孟向文携林如萱走进前院,看见哭哭啼啼的孟南欣,又看到后院神色漠然的孟西慈,脸色一沉:“这是怎么了?”
孟南欣从顾逸肩上抬起头,哭得梨花带雨道:“父亲,是我不好,借用了琼华居里的房间放东西,谁知二姐今日会住进来……”
林如萱在一旁故作疾言厉色对孟南欣道:“那你还不快给西慈道歉,这毕竟是……”
“不过一个房间,竟闹成这样?!”孟向文看着一来就把家里搞得不得安宁的孟西慈,心头火气,不等林如萱说完,便打断道:“还砸东西,把妹妹弄哭!孟西慈,你给我过来,向南欣道歉!”
孟西慈手指勾着一缕枯黄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在指尖上打着旋,从容道:“那是我娘的房间,即便我不住,她也没资格用。”
孟向文今日出席安阳王宴席的时候,本就诸事不顺,此刻被孟西慈下了面子,更是怒火中烧,毫不相让:“你说的什么话!哪有你这样做长姐的,当初你长姐在的时候……”
孟向文顿了顿,终究没说下去,只对孟西慈怒斥道:“你给我过来,道歉!”
孟南欣抽抽搭搭地小声哭泣,心中笃定,只要自己受了委屈,家里人定会向着自己。
一直未出声的顾逸开口打破了僵局:“此事本就是南欣不对,未经允许就擅自使用琼华居的房间,父亲也不是不知道琼华居对我和小慈来说是特殊的。”
氛围一下子沉默下来。
孟南欣的哭声都戛然而止了,愣愣地看向顾逸。
顾逸向来对她疼爱有加,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尽力满足,连亲哥哥孟东诚和孟北悦都没有这种待遇,这些年顾逸鲜少回府,她以为自己在顾逸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
没想到还是比不过孟西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