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十四岁的袁三玖,忽然开始频繁出入医院,慢慢的也喜欢上了医院的一个地方,那便是太平间。
每当看完妈妈后,她都会去太平间里大哭一场。
有时也会躲在角落里,静悄悄的听着他们的哭声。
多看一些,把悲伤当作习惯,等到离别真正到来的那一天,她不至于在葬礼上给妈妈丢脸。
后来她在太平间里交到了一个朋友,那家伙是个人,不是阿飘。
那个人叫元生,一出生被判定了死刑,所以被遗弃在了江城医院。
后来被元医生收进户口本,向死而生,取名元生。
元生从小在医院里长大,医院里所有的医生他都叫他们爸爸妈妈。
他比袁三玖大三岁,小时候还曾因为叫袁医生爸爸,给他们家造成了个乌龙。
元生也很喜欢这里,躺在上面,睡着了就当自己死了,醒过来便是再一次新生。
那一年的十月一日,袁三玖的妈妈还是走了。
袁三玖因为在太平间演习了太多次的缘故并没有显得很悲伤。
可是爸爸并没有演习,他为什么一点也不悲伤呢?
她和爸爸争吵,爸爸也并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她,沉默着什么话也不说。
好像爸爸在透过她的眼睛在看另外一个人。
她和爸爸的关系就这样一路僵持到了十七岁。
十七岁她要上大学了,她不要留在江城,更不要去广州。
她要离开爸爸远远的,于是选择去了爱尔兰留学。
因为那里曾有妈妈生活过的痕迹,她要试着去找一找看一看。
离开江城的前一天,她又在太平间里看到元生了。
元生没死,他还活着。
他一路挣扎着竟然活过了二十岁。
元生的表白在意料之中,可三玖的反应却在意料之外。
袁三玖直接将他的礼物摔了个粉碎,怒吼道。
“你凭什么表白!”
“你会活过二十五岁吗!会活过三十岁吗!”
“你能陪你的爱人一辈子吗!”
“如果不能,那就从一开始不要发生!”
元生微笑着低头,一下一下的捡起礼物碎片道,“那我努努力,活过三十岁再向你表白可以吗?”
袁三玖捂着脸急急的跑了出去,一头撞上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看着他的白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哭得泪流满面。
夜里,袁青山摩擦着太太的照片喃喃道。
「于归啊,我们的女儿长得越来越像你了。」
「于归啊,女儿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可是那个男孩情况有点特殊。」
「我不知道要怎么打开女儿的心扉,告诉她怎样做才是对的。」
「于归啊,我该怎么做呢?」
袁三玖就这样在机场告别了父亲和哥哥,去爱尔兰留学了,一走便是十年,这十年里她游遍北欧,看遍所有的古堡森林,最后还是在都柏林定居了。
那一年,袁三玖二十七岁了,她忽然想回去了。
因为她在都柏林一处墓园里,常常会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