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白一走进妈妈的房间,就觉得脑袋沉沉的,昏昏欲睡。
或许是安神的熏香太重了,缭绕的轻烟在空中勾勒出流云似的形状,弯弯绕绕,看得人眼晕。
银文洇方才的催促仿佛是一颗种子,现下已经在她的脑海里发芽生长,根系庞大,深深地扎入土壤,和另一个念头在打架。
银月白忽然感到一阵要命的头疼,咬着牙叮咛了一声,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膝盖一弯,倒了下去,企图用柔软的感觉缓和一些。
可是没用。
疼痛和将要压下来的眼皮携手作乱,把人拖进了越陷越深的漩涡。
漩涡中心,是一望无尽的黑。
银月白一张口,牙齿都在打颤,但仍然坚持着念出了一个名字:“颜花朝……”
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末尾,她到底还是没抵抗过那根在背后控制的丝线,眼皮一盖,昏睡了过去。
……
睁眼时,银月白也分不清自己是睡是醒,周围混混沌沌的,弥漫着黑灰色的雾气,窗帘始终拉着,灯也没开,光影晦暗,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地点还是妈妈的卧室。
银月白捂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使劲眨了眨眼,想看清周围。
她的手往旁边一摸,触碰到什么,陡然收回来——是一个尚有温热,但是一动不动的……活人还是死人?
她隐隐听见了液体在缓缓流动的声音,四下寻找,却不见来源。
银月白睁大了眼睛,弯腰往身边全看,又被面无表情的吓了一跳,霎那间返回原位。
她看到了一张死白的脸,闭着眼睛,了无声息。
是银文洇……是,妈妈……
视线再往下,她看见银文洇的凶手上插了一把刀,刀身尽数没入胸膛,刀柄是火红色的,刻着九尾的图案。
下一秒,刀柄上凭空出现一只手,染着深红色的指甲。
银月白眼看着这只手在用力,肌肉紧绷,有一个指甲都要崩断了,还是没松手。
像是恨透了。
她看不清这只手的主人,入目只有被红棕色发丝遮挡着的侧脸。
此刻的银月白好像所有的速度都被放慢了,一遍遍看着那张侧脸,入睡前的头疼再次袭来,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银文洇……死了……
心脏狠烈地跳动一下,几乎要从身体里蹦出来。
银月白猛然睁眼,打开了嗓子,却喊不出声,随后似提线木偶般一个起身,半坐在床上,粗喘着气。
门边忽然响起“咔哒”一声。
银月白循声抬头,看见银文洇摆着一张平淡如水的脸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牛奶。
银文洇走近床边,把牛奶递给她。
银月白一摸杯壁,是温热的。
“怎么,做噩梦了?我刚刚听见你叫了一声。”银文洇柔声说。
银月白一眨不眨地看向睁着眼的银文洇,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无声地落进胃里,微微抿了一口牛奶。
“是做了噩梦。”
银文洇挤出一丝慈和的笑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没事,梦已经醒了。”
“是啊,已经醒了。”银月白虚着声音,叹道。
她的嘴唇碰上被牛奶染了温度的杯子,突然想起什么,眸光一转,看向银文洇的目光清醒了许多。
她刚才醒时……有叫出声吗?
还有这杯牛奶。
家里没有现成的热牛奶,从她醒来,再到妈妈走进屋,这中间的时间根本不够完成加热,再走上楼……
这是,算好了她什么时候会醒来吗?
可……怎么才能算的如此精准呢?
银月白藏着一枪好奇,想问,却连嘴都张不开。
大概是因为她许久无声,让银文洇察觉到异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