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认了一下婴孩的性别,男孩儿,正好。摸索间发现了襁褓里藏着一张裹着什么东西的绢帕,打开一看,竟是一支做工精致的蝶恋花金钗,那绢帕一角还绣着一个月亮。她赶紧又包了起来塞进了自己怀里,再次确认四下无人后,提着篮子去了一趟翠玉轩,尔后匆匆回了云府。
依旧是从后门进入,依旧是无人看守,她疾步向着落雁居走去。
刚进门,就听见产婆说:“不好,夫人这胎位不正,恐有危险啊。”
“您经验丰富,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求求您。”
“我只能尽力而为,夫人先保存体力,一会才有力气。”
刘嬷嬷见状,上前说道:“夫人,翠玉轩的云吞我买回来了,趁着这会子没发作先吃点吧,吃了才有体力继续生产。”一边说一边给章氏递眼色。
章氏艰难起身,刘嬷嬷递上篮子,章氏撩起一看,篮内婴孩睡得香甜,顿时放心了许多,眉目舒展,捞起一旁的云吞碗。
“对,吃了才有力气。”章氏低声说,说完就开始吃了起来。
“夫人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的。”刘嬷嬷安慰道。
婴孩睡得很沉,一室的喧闹并未妨他分毫,就这么睡了一夜。
经过产婆的不懈努力,破晓时分,胎位终于回正。
晨光熹微,鸡鸣传来,产婆偏这时急上茅厕,丫头领着去了,几个婆子丫头们大概经历了一场恶战突然松懈下来,都争相闹着要去茅厕,一时间,房内只剩章氏与刘嬷嬷。
“是时候了,孩儿,助娘一臂之力吧。”章氏用尽全身力气,娩出胎儿,没有哭声。
刘嬷嬷急忙捞起,那婴孩是个男孩,却通体发紫,没有呼吸,应是胎内窒息。她剪断脐带抱到章氏面前,章氏只看了一眼便泪流满面,朝她眨眨眼点点头,便转过头不忍再看分毫。
刘嬷嬷也不再耽误时间,将死婴与篮中婴儿一换,耳边传来产婆与婆子丫头们的声音,她赶紧打了两下婴孩足底,婴孩正睡得香甜,被这一打打醒了,哇哇直哭。
刘嬷嬷赶紧说道:“恭喜夫人,喜得麟儿,母子平安。”
产婆与丫头听到啼哭声赶紧走了进来,一进来便看到章氏抱着孩子泪流满面,只当是章氏太激动了,提醒道:“恭喜夫人,夫人高兴,却莫哭,现在月子里,哭了会容易得眼疾的。”
章氏听罢擦擦眼泪,附和:“瞧我,一时高兴,竟忘了这茬。”她假意微笑,眼露悲伤。
因章氏是半夜发作,云吉安不在府中,裘氏又正好回娘家省亲,只剩秦氏,谁都不敢惊着老夫人,故而等章氏生产后,天色已大亮,才有丫头去通知静雅堂。
随后,明里,刘嬷嬷送翠玉轩的碗回去,说夫人吃了翠玉轩的云吞才有力气顺利产出小公子,专程去封红包致谢。暗里,刘嬷嬷找了个地方草草将婴儿尸骸掩埋。
紧接着,章氏以身子受损、情绪不稳为由,将幼儿送到了秦氏那里代为抚养。
再然后,刘嬷嬷托称儿媳即将临盆,要回去伺候月子,匆匆辞别,竟未曾回来。
盛元十二年六月初二,无名弃婴摇身一变成云家庶子云朝,有名有姓有父母,却无父母爱。
一朝弃子,二十载棋子。这着险棋她竟然胜了,二十年来竟无人看出这棋子有异。
二十载春秋到头来竟无名姓,有人生有人养却甚感人间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