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走进来时,陆予已经没在说话了,手机是息屏状态,小蛇乖乖地趴在一边,金色瞳孔看着她。
虽然这条蛇看上去不咬哥哥,陆予还喜欢得不得了,但这并不能直接表明它不会咬陆思。她看到这条蛇还是有点发憷的。
“小蛇乖乖啊,不咬人啊,我拿手机就走了。”陆思慢慢靠近,伸手,小蛇一甩尾巴,背对着她游走了。
陆思快速抽走了手机,陆予已经挂断了。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煮东西的沸腾声。
陆思皱起眉,看着小蛇孤高清冷的背影,一人一蛇在卧室静默。
开始真情实意地苦恼要怎么给这条小蛇吃东西。
不同于陆思这边的看似地狱,实则简单模式,陆予这边是看似简单,实则地狱模式。
陆予把车停在车库,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头也靠在上面。
半晌,起身,拿风衣拉开车门。
陆予的父母住在28楼,他们一家都喜欢高楼层,因为飞虫少,视野好。他们的小区比陆予的更加高档,一梯一户,电梯里装修得金碧辉煌。
陆予乘到29楼,到家门口,用指纹进。
推开门,父母都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电视开着,正在播放晚间新闻。见他来了,他的母亲龚礼文先笑吟吟地起身,“回来了?正好,我和你爸刚热完菜,刚坐下。”
他的母亲是典型的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女子,披着一条坎肩,留着长发,保养得很好。
“爸,妈。”陆予打了个招呼,把风衣挂在玄关柜里。
“今天工作怎么样?很忙?”陆卫东站起身。
“还好。做了两台小手术。”陆予如实回答。
龚礼文和陆卫东将菜端出来,陆予负责盛饭和拿碗筷。
坐定,等到陆卫东动了第一筷子,陆予才拿起碗筷,准备吃饭。
“最近怎么样啊?”龚礼文给他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又长又大,三肥七瘦,并不干柴。
母亲是个很讲究的人。体现在穿衣,谈吐,举止,方方面面,自然也包括做饭上。她会精心挑选市面上的黑猪肉排骨,仔仔细细地按教程焯水,炒糖色,每一步都不出错,做出来的自然不会差。
陆予自嘲地想,自己可能是唯一她仔仔细细地教了,还出了大错的产品。
他很了解龚礼文,毕竟是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母亲。她虽然看上去温温柔柔,但实际上心中坚持的,相信的,从不会放弃。
“就那样,每天上上班,拯救拯救生命。”他开了个玩笑。
“医生是一份光荣的职业。”陆卫东说话了,“你能救死扶伤,这是积德的好事,我和你妈妈都很为你骄傲。”
“嗯。”陆予扒了两口饭。
“最近生活上还好吧?”龚礼文笑道,“你来来回回只会做那几个菜,我都怕你营养不好,赶紧叫你回来补补。医生这么大的工作量,要多吃点才撑得住。”
她捏了捏陆予的小臂,“我感觉你又瘦了。”
“可能最近比较忙,有点累了。”陆予轻描淡写。
“还是身体重要。”龚礼文拍了拍他,收回手,继续吃饭。
桌上三人对坐着,空气安静。只有碗筷碰撞偶尔发出的声音,和新闻联播的背景音乐。
这时候陆予格外想念陆思,如果陆思在,绝不会冷场,话都不会停下。
过了一会儿,还是陆予先说话了,“怎么没叫陆思来?”
“哦,那孩子前几天一直住这里,现在刚去你那里待待,换换地方,我想也挺好的,就没叫她回来。”
“再说,你下班再去接她一趟过来,太折腾了。”
龚礼文口气随意,夹了点菠菜给他。
陆卫东沉默不语。
陆予点点头。
他们三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终于吃完了这顿饭,一起把碗筷收到厨房后,龚礼文想动手洗碗。
其实说是洗碗,就是冲一冲,放到洗碗机里,之后再拿出来放进消毒柜罢了。
陆予拉住了她,“我来吧。”
“不用,你难得回来。”龚礼文推脱了几下,被陆予轻轻推到了一边。她看陆予态度,也没再坚持。
陆予撩起袖子,站在水池边,低头,慢慢地冲着。
陆卫东坐在沙发上,龚礼文站在他身后。
水流声哗哗,碗筷轻微碰撞。
等冲完最后一个碗,陆予转回过头,就见龚礼文立刻转身,抬手摸了一下脸庞。
她急匆匆地走出去,站在电视面前,不动了,背对着他。
陆予感到一阵疲惫。
陆卫东似乎也注意到了,站起来,揽过她的肩膀,和她低声说着什么。
陆予站在厨房里,透过透明的玻璃拉门看着,新闻联播的声音响着,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也许……他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不再看着客厅,只是看着窗外的夜景。远处,高架上依然车水马龙,形成一条条灯带,看似安静的吵闹。
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现在,却突然烦躁地想拿根烟出来,感受烟草滑过喉咙,冲进肺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