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梨也听到了别人骂他们,他本来想大喊大叫回去“你说谁是基佬呢!怎么污蔑人呢!”
但是人家的窗子已经很识趣地拉上了,叶秋梨胆子小,又要脸,也不好意思追在人家后面回过去,于是只好默默地忍受扣上了这个耻辱的大锅。
宫浸月已经错身,又走远了。
叶秋梨像只忠诚的小狗一样,又颠颠地跑过去,一会儿小声说“你就跟我回家吧”,“要不我们先去医院吧”,“弟弟,你做我弟弟吧,我会爱你的”,“我们一起生活嘛好不好”。
宫浸月的脚步顿住了。
叶秋梨的眼睛一亮,以为宫浸月愿意搭理他了,呼吸喘了两下,一脸期待地望着宫浸月。
宫浸月用那只,没受伤的手,一把把叶秋梨的书包解开,手一挥,朝着反方向扔远了。
叶秋梨:“……………………”
你幼不幼稚,扔我书包干嘛?!
叶秋梨只能跑过去,弯腰把书包捡起来,拍拍灰尘,有点嫌弃地拎着书包,不想背了。
他抬起眼,看着前面宫浸月正在远去的背影。
目光落在宫浸月的掌心上,似乎已经停止流血了。
那一瞬间,叶秋梨想了很多事情,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站了一会儿,叶秋梨忽地抬起头,朝着宫浸月的背影,呼吸很轻,一张小脸带着点儿坚决,仿佛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轻声问宫浸月:“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吗?”
路灯下,宫浸月仍旧是头也没回。“沙沙”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地上滴着的血迹也变得干涸,模糊成一团。
叶秋梨呆呆地站在原地,有点茫然,不知道宫浸月是没听见,还是再也不愿意搭理自己。
不过,可能他听见了也不愿意回头。
从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仔细想想,宫浸月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冷淡,也从来没有答应过要跟自己一起生活。
在宫浸月的角度来看,自己可能只是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
而且的确就像宫浸月说的,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会再多照顾一个陌生人呢?
宫浸月从来不相信他,也是情有可原。
叶秋梨有些惆怅。
然而,在这一刻,他有些认清了事实。
我太菜啦,永远不可能会是世界的主角龙傲天。现在想做龙傲天的陪衬,一个小配角也失败了。
上辈子,这辈子,注定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路人甲,出场篇幅绝不超过两行字。
叶秋梨感到有些伤心,又有些孤单。毕竟宫浸月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唯一的联系。
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叶秋梨这次是真的放弃了。
他背起书包,漫无目的地沿着小巷子的墙边走。
去哪儿?叶秋梨苦着一张小脸,他也不知道。
只要,沿着跟宫浸月相反的路一直往前走就好了吧。
两个人已经分开。
叶秋梨背着书包,慢吞吞地往前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叶秋梨忽然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
叶秋梨第一反应是有些紧张。
是谁?
不可能是宫浸月,他根本不爱搭理自己,早就走了。
叶秋梨忐忑起来,屏住呼吸,生怕是那群混混复又折返了,还抓住落单的他寻机报复。
“紧张什么。”
是宫浸月的声音。
他不知道怎么又出现了,微哑,带着一点儿不明所以的笑意。
似乎觉得这样受到惊吓的叶秋梨很有意思。
叶秋梨害怕的时候眼睛会瞪得圆圆的,脖子缩起来。
如果他是一只小动物的话,浑身肯定已经炸毛了。
而且是动物幼崽那种细细的金黄色的绒毛,绒毛再渡上路灯那一层柔软的金黄色光晕,可爱得不行。
叶秋梨回过头看,看到是宫浸月,立刻松了一口气,一脸郁闷地讲:“你突然拍我肩膀做什么!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那群混蛋呢!”
宫浸月依旧在微微笑着,观察着叶秋梨的脸庞。
片刻之后,叶秋梨又问:“你怎么在这儿?叫住我做什么?”
宫浸月收起了微笑。他看了看叶秋梨的小脸,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银色的钥匙。
宫浸月用的是受伤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那只手,金属钥匙被他握在掌心里,很快被染得一片猩红。
叶秋梨看一眼就不忍心再看。而且他记得分别的时候,宫浸月的掌心已经停止流血了,现在怎么又开始不断在滴血!
而且伤口好像越来越严重——刀割着,伤口是十分平整的,一道纵深的伤口,深入见骨。
现在更加可怕!伤口表面的皮肉已经翻卷出来,像被人活活地抠烂过一遍一样。
而且是有深仇大恨那种碾抠法,奔着废了这只手的狠心去的!
谁抠的?谁这样对待宫浸月!丧心病狂!
叶秋梨完全不敢想象!宫浸月是不是又遇到什么可怕的危险了?
掌心处鲜红色的嫩肉正在直接暴露在空气当中。
那枚钥匙,就躺在这样的掌心中央。
于是,给出去的钥匙不像是钥匙,像是一颗扑通扑通正在蓬勃跳动的鲜活心脏。
鲜血淋漓,残破不堪。可是,可以打开那道始终紧闭的门。
叶秋梨会要么。
宫浸月把这样的钥匙展示给叶秋梨看。表情冷静,似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发生。
伸着血流如注的掌心,裹着黏腻猩红的金属钥匙,那场景看起来血腥又恐怖,像是在跟恶魔做着某种禁忌的交易。
是了。叶秋梨写过一份《小羊养育手册》。可是这只小羊是山羊。
山羊在西方的传说里,是恶魔的象征。
恐怖的大恶魔,一般都长着一顶怪异的山羊头。
宫浸月握着那枚猩红色的薄薄的钥匙,似乎不疼,不痛,不在乎,不期待。只是这样轻淡地,又带有一丝蛊惑和引诱,对叶秋梨讲,
你没有钥匙,怎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