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逍淡声说:“燕山久无事变,彼时宗主察觉,四方灵力有所波动。但高人们诚心拜谒道君,师尊便应邀回了宗门一趟。据同门所说,正是在他过山门的刹那,乌云密布,响起了第一道雷声。”
如此看来,雷劫是针对谢陵而起的。
迟镜张了张口,把和面前二人的龃龉全部抛诸云外,紧张地问:“名录里面,包括这些人吗?把他们聚集到秘境后,又该怎么处置?”
季逍说:“截至目前,当天造访的十七位高人中,已有十二位投名入境。届时该怎么处置,如师尊还是不要知道为妙。”
常情颔首,以表肯定,同时给迟镜倒了杯茶:“明前的,还算甜。”
迟镜呆呆接过,完全没心思喝。
他问:“那些人如果真的暗算了谢陵,好歹要百八十年才敢回来吧。怎么谢陵刚死,他们就来娶我呢!”
常情笑道:“自然是因为,他们并非主使之人,而是被借之刀罢了。甚至他们不知自己是刀,也不知自己被借。无碍,我自有手段让他们开口。蛛丝马迹,雁过留痕,何愁揪不出幕后真凶?迟小公子,你不必操心。秘境招亲时,你配合我们演一出戏,假意看上那些个高人,把他们引到一处便是。”
迟镜:“……但是你说了他们有十二个吧?我同时看上十二个,是不是太、太过分了!”
常情耸了耸肩:“不让他们彼此知晓就行。”
迟镜嘴角抽动,不明白自己怎会被寄予这种厚望。
算是某种殊荣吗?
常情却仿佛理所应当:“民间传闻,迟小公子精通人心,八面玲珑,故而将道君紧紧地攥在手中。区区十二位仙友,对你而言,拿下他们轻而易举。”
迟镜震惊道:“你确定这算‘区区’?!”
常情笑意不变,认真地说:“对啊,辛苦你了。事成之后,我定奉上三倍嫁妆,为你送亲。”
迟镜:“…………”
终于,季逍一蹙眉道:“宗主,您戏弄小辈的乐趣,何时能收敛几分。这些人由我负责。如师尊,你管好自己便是。我还有事,告辞。”
他行礼离去,头也不回。
迟镜得知自己不用一挑十二了,如蒙大赦。但大事即将发生,他心生惶惑,只好埋怨地看看常情,又不敢对她说什么,低头看求婚的英杰名录。
常情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直到迟镜莫名其妙,对她眨了下眼,她才遗憾地问:“真的不喜欢我了吗?迟小公子。看不出你与季仙友的感情如此深厚啊。他为你甘心受困于宗门,你为他与我划清界限……道君若是泉下有知,应当能安心往生了?”
女修的双眼剔透淡薄,笑意莫测。
迟镜听出她话里有话,立时丢开卷宗,连蹦带跳地退了好几步,叫道:“我我我回去啦!”
常情不为所动,问:“回去寻季仙友么?”
迟镜面红耳赤。
他嗫嚅两声,再也撒不出谎,“唰”地背过身去,不敢瞧她。
虽然他早有预感,常情察觉了他与季逍的关系不对劲,但是被这样当面质询,还是太吓死人不偿命了。
常情的目光如有实质,攀附在他周围。
迟镜语无伦次地说:“我、我和星游几日才见一面……谢陵过世之后,我们都很伤心,都很忙……”
“嗯。其实有这样优秀的首徒,喜爱他是很正常的。”
常情话锋一转,又好像没那个意思了。淅沥的水声响起,她为自己倒了杯茶。
迟镜心惊胆战,悄悄地投去一瞥,不料常情根本没看着茶水,仍看着他,与他视线相接,优雅地举了下杯。
迟镜寒毛倒竖,“哇”一嗓子窜向殿门。
在他逃出去的瞬间,常情用灵力蕴着一线声音,送至他耳边。
“迟小公子,你发间的龙涎香很好闻。”
龙涎香是季逍身上特有的香气,迟镜头皮一炸,拔腿冲出了谈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