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的门没关严,陈谨轻敲两声就得了回应。
“请进,是上午那台手术的病人家属吧,你和病人什么关系?”杨医生闻声仰起头来,推了下眼镜徐徐问道。
“我是他的alpha。”陈谨拉开板凳坐到医生旁边。
“是这样的,我看了医院调出来的个人就医记录,病人从两年前就开始按期到医院进行特殊期隔离,半年前被诊出了对抑制剂有抗药性,无法再通过抑制剂来渡过特殊期,医院给出的建议是切除腺体,不过病人没有同意,这些你知情吗?”杨医生滚动着鼠标,翻出数据一条条读了出来。
陈谨看着满屏密密麻麻的隔离记录和手术建议,一时间惊住了。
之前在林延家时邻居的坏话看了不是空穴来风,只不过情况要比那人揣测的严重很多。
“我们才结婚……”陈谨抿了抿唇,愧疚和心疼塞的他说不出话来。
“这次的意外是因为抑制剂的效果太好,刺激了身体中的抗体,才导致了药剂过敏,幸亏就医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医生简单解释了原因,果然和他猜的大差不差。
如果不是他给林延打了那针抑制剂,林延也不会出这么大的危险。
“不过这都不是我想找你聊的原因,病人的病情只是暂时稳住了,鉴于之前拒绝手术的决定,我们医院还有第二个方案可以参考,只是这个方案存在一定风险,条件也比较苛刻,所以想先跟家属商量一下。”
“苛刻”这两个字杨医生特地加重了读音,神情也有些为难。
“什么方案?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我一定配合。”陈谨抢着把话说了出口,双目炯炯盯着杨医生,生怕漏掉一丝细节。
“钱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这项技术还不是很成熟,而且代价是不可逆的,也无法规避,特别是对alpha而言,这个代价不太好接受。”杨医生一脸犹豫瞥了他一眼。
“从生理角度上来说,腺体能产出的信息素是一个定量值,虽然总量会因人而异有波动,但上下差值也不会很大,病人这种情况是因为大龄Omega信息素亏空所造成的,在当今社会也有不少这种情况,大多数Omega对此选择的解决方式是手术切除,说到底是没有办法填补这个亏空。”
这一通话陈谨听的很细,只是专业不对口,常识他懂,再深入的就不大清楚了。
竟然说腺体产出的信息素是定值,那为什么会有亏空这一说法?
杨医生也看出了他的疑惑,端起茶杯吞了一小口,接着道:“因为这个亏空是对alpha信息素的需求量。”
对alpha信息素的需求量?
陈谨把这句话在脑子里绕了好几遍,实在没法把个体与他人联系在一起。
“我们对AO生理结构的研究已经很深入的,最后得出来的结果却让人很诧异,这两个群体无法脱离对方所生存,哪怕是克服了心理上的问题,生理也是不允许的,我们将这种结果称之为‘本能’。”
杨医生说的很客观,但作为一个alpha,陈谨还是会觉得冒犯,因为这种理性的背后,是将他看作实验体的态度。
“想要走另一条路,就需要一个alpha把自己的信息素毫无保留地交给Omega,跟终身标记有点像,只不过Omega压上的自由,就算真的后悔了也能做标记清洗手术,而这个方案对alpha来说赌上的是未来的一切,信息素的交付是不能逆向返还的,如果有一天Omega离开,这份信息素也就消失了,他带走的是原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没法通过任何渠道填补回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医生一板一眼地解释着风险,陈谨却没能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在他看来这个离开的条件是不成立的,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考量的。
“对Omega会有什么伤害吗?能保证痊愈吗?”他不能接受昨晚的事重现,如果他不在,不打那支抑制剂又会怎么样呢?抑制剂失效的话林延又该怎么办?
“过程会比较难熬,Omega长期没有接受过alpha的信息素,短期会排斥这种信息素的进入,需要一个脱敏的阶段,才能一点点填上这份空缺。之前也有Omega通过终身标记来缓解症状的案例,只是治标不治本,目前来看只有这个方式是治愈率最有保障的。”
“需要我做什么?”陈谨听完这句保障后连忙追问道。
“你先别急着答应,这是风险告知书,你可以跟家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杨医生从抽屉底层掏了沓A4纸递给他,还贴心地给他拿了个燕尾夹。
“谢谢。”陈谨接过那沓纸,左转出门去找重症监护室。
才进电梯手机就又震了起来,陈谨拿起一看,是他妈带来的电话。
“在哪儿呢?我到医院楼下了,通知小林家里了吗?”妈妈跑的气喘吁吁的,这么快赶来也是难为她了。
“妈我在C区,一会儿到楼下接你。”陈谨下意识去瞄风险告知书上条条框框的内容,还没考虑好要不要跟家里商量。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陈谨才踏出门,就迎面撞上了亲妈,时间卡的不早不晚,甚至都没给他藏告知书的时间。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妈妈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那沓纸,粗略读了起来。
“风险评估?怎么都是关于alpha的内容?你也生病了?”妈妈翻了两页,一脸疑惑地瞟了他一眼。
具体的内容他没细看,但看他妈这个反应,应该是写的挺详尽的。
“信息素亏空?谁亏空?小林吗?alpha自愿参与……”妈妈又往后翻了几页,手上速度更快了。
陈谨莫名心虚,一把按住告知书,把页面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