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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惶而不知所措,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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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药的味道成为了饭菜的香味,空掉的药分成为了拆散的礼盒。像是在过新年的时候。
姥姥的小屋满满当当,所有人都在;小屋中间的餐桌亦满满当当,摆满了菜;我的心也满满当当,是要溢出来的期待。
都说,姥姥去找姥爷了,都说,今天要回家了。
都说,我便信了。
大门敞开着,阳光倾洒,小院里万物灿烂,繁花锦簇。我看到两个身影相携走来。是姥姥和姥爷。
两个人都看起来有些累了,坐下来慢慢吃着饭。姥爷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了本就有些模糊的面庞。
“姥爷不要抽烟了!”我说着,从板凳上下来,跑过去拿起姥老爷放在一边的烟盒,
烟复变成了手里的药盒,呛鼻的烟味变成了浓郁的苦味,我看见姥爷的身影变淡了,姥姥的咳嗽停不下来,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
桌上的菜肴变成了一碗又一碗的深色中药,从中钻出同色的蛇来,缠住动弹不得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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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个人一晃,猛然惊醒,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手。
像蛇一样缠住,冰冷又滑腻。
恶心,恶心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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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和爸爸忙于姥姥的葬礼,不让小孩子跟着,把我送去了大伯家。
他们让我跟还奋住一个房间。
寄人篱下,我该怎么拒绝呢?
至深渊时,我又向谁呼救?
我已经求过伯母了,睡沙发也好,打地铺也好,我都可以的,我说,我甚至搬出“老师都说,女孩不可以和别的男孩睡在一起”来——虽然从未有老师说过——所有长辈都对此类话题避之唯恐不及,仿似不说便不会发生任何事、说了才会发生所有事一样紧张,严缄其口。
“什么老师啊,真是的。”伯母说,“跟这么小的孩子说这些——你哥哥跟你可是兄妹的——当年我们家姐弟四个人可都是挤在一起睡觉的……就说女孩子就该规规矩矩的嘛,跳什么级嘛,这不就没学好,太倔了1”
“小奋照顾着妹妹点儿啊,让妹妹睡到里边,别从床上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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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靠着床头入眠,又紧贴着床头惊醒。
我挣开他,推开他,我坐了起来,说别碰我。
我难以理解他,我不太能明白,他是因为生气了还是很么样,他从旁边用力推了我一把,我摔了下去。
他为什么愤怒,他凭什么愤怒。
是我剥夺了他的权利吗?是他的权益受到侵害了吗?
他凭什么愤怒。
不知怎么,额头撞上了床头柜角,有什么在温热地不断地滑落——可是我分明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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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声音有些大,一层薄墙也没有什么隔音作用,时间还不算晚,我听到拖鞋拖沓的声音,看到房间门被打开,手电筒的光照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伯母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焦急。
她打开了房间灯,看着坐在床上的还奋和坐在地上的我,茫然又焦急。
我也茫然地看着她。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我没有说话,还奋也没有说话,她又问了一遍。
时间好似凝滞了十几秒钟。
还奋说,我要玩他的游戏机,他不给我玩,我去推他了他就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