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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到,我把自己推向一切,我躲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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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想,到底是什么在驱使我做出那些选择呢?
是命运吗,是上天吗,是我自己仅仅是我自己吗。
我的愚蠢,我的莽撞,我的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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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当课代表呢。
油腻的手抚过我托着试卷的手,被相机记录。
低一年级的表哥把照片发给我,要我随他到杂物间去。
冰冷黏腻的蛇又缠了上来。
四肢,脖子,嘴巴。
冰冷黏腻的蛇进入了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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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动弹不得,我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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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才可以死掉呢。
坐在天台上锁的门前台阶上,我劝说自己没有办法撬开门锁,又想象摔下后那清醒的几十秒几分钟,听到碎身万段、粉身碎骨的声音。
把小刀片拆下来,按在手腕上,只斜着划破薄薄的一层皮,我想象血流成河,却再按不下去,只拿用尽墨水的笔尖和坏掉的边缘粗糙的塑料尺在手背上刻上“去死”,在手腕上摩擦,留下一道道白痕和红痕。
我翻箱倒柜,找出几盒盆感冒药、消炎药,空空对着桌子上的药盒发呆,疑惑喝掉这些真的会发生什么吗,又想象刀片在胃里搅动,不敢尝试,最后又把它们收起来。
或者坠入河中、坠入海底,像现在这样室息,被浸泡至面目全非,被鱼群撕碎被海底腐蚀。
什么时候可以来一场地震将我掩埋,什么时候可以来一场车祸将我碾碎——如果是讨厌的那些东西开的车便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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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我又想到妈妈,妈妈会很难过吗,还是会觉得轻松,终于卸掉了一个累赘?
我不知道。
但我想,应当庆贺。
既然我的到来不受欢迎,我的离开应当是欢欣鼓舞的。
或是悄无声息的。
因为没有人在乎我啊,没有人在乎的。我十分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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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撕裂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我到底在哪里。
我被压在便是灰尘的旧桌子上,微微睁着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呼吸着,鼻腔和嘴巴里也充斥了灰尘,沉默着被撕裂。
我飘飘然在一旁站立,看着那条蛇将她缠绕了,像是方要她窒息才肯罢休。
我在心脏里绝望地愤怒地尖叫,想要爆炸,想要逃离,想要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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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死亡。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为什么不能去死。
我要杀了你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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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都录下来了。”还奋说。
还奋得意洋洋地举着从旁边架子上拿下来的手机。
在动弹不得的我面前。
我多想站起来,多想夺过那块搅碎我心脏的刀,狠狠砸烂它们的脑袋。
可是我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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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要听话,必须要听它的话。
拿着它给的旧手机,在厕所里,在被子里,张开腿,给它拍照片,送给它更多更多更多的把柄证据。
在闲置空教室里,在杂物间里,在楼梯间里,躺着、趴着、跪着,张开腿、张开嘴,纳入随便一个恶心的东西,徒劳用胳膊挡住或是泪流满面的或是麻木的脸,又被拉开,手机镜头把我吸入了黑洞。
沾满灰尘,满是褶皱的衣服,脸上、身体上被扇打掐出的红痕,酸软无力的四肢。
课外活动时间消失的我。
坠入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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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所有人都期盼的体育课!
我恨体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