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赋尘低哼一声,眼睛微睁,像是被他这动作吓到。陆庚干脆伸手拽进他的发里,死死挽住他的后脑,半分不让他躲藏。
这个吻没有丝毫的缠绵悱恻,倒像是单方面的宣泄不满。
褚赋尘像是突然被只大蚊子叮住,虽然烦,但动动手便能拍死。
“啪——”下一刻,陆庚就像那只被拍死的蚊子,一巴掌被拍到地上。
褚赋尘捂着唇,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再放肆,你现在就去死。”
陆庚柔若无骨般在地上撑起头,笑道:“珩尧,到底是谁在放肆啊,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还是说我记忆出现了什么差错,之前正心宗、弟子殿,日日在我脚下缠缠绵绵的人,难道不是你?”
褚赋尘胸膛起伏不定,忽地闭眼,又慢慢睁开,起身捡起葫芦,道:“我倒希望你是真死了。”
陆庚渐渐收了笑,从棺材里爬出来,摸上他的脸,愈发笑道:“谁说的,我是死了啊,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褚赋尘猛地后退一步,躲避瘟神般躲开他的碰触。
陆庚不经意抬眼。
褚赋尘之前便比他高很多,现在这具身体身量更低,差距足有二十余公分,哪怕抬头,望向他都略显吃力。
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个角度。
他继续朝大门走去,心中倒数:三、二……
一还没数出来,褚赋尘伸手拦住他:“今日镇上有嫁娶喜事,按照俗礼,白事铺要闭门半日,你今日在屋里不要出门,避免冲撞。”
陆庚了然,回头继续匍在他身上:“我懂了,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我是吧。”
褚赋尘面色漆黑,似是想挥拳糊在他脸上,却还是因教养忍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僵了片刻。褚赋尘像是想起什么,四下看了看,问:“小柱呢?”
头顶上传来呜咽声,褚赋尘一抬头,便看到风干腊肉般挂在房梁上的小柱。
他神色骤然森冷如霜,几乎咬牙切齿:“放他下来。”
陆庚懒洋洋往柜台上一靠,故作无奈舔了舔唇,道:“仙君,我只剩一颗头,法力尽失,谁知他怎么上去的,要不你教教我,教会了,我就放他下来。”
……
晨曦初露,薄雾轻笼,寂静的村庄被一阵清脆的鞭炮声唤醒。
院外养的送葬鸡被吓醒,引颈长鸣,鸡啼嘹亮。
鸡属阳,凡间常用来驱邪避祟,作为活尸,陆庚如今最听不得鸡叫,一听,就开始七窍流血。
褚赋尘见状,吩咐阿柱把送葬的鸡全宰了,束上袖子,亲自炖了一锅鸡汤,一碗盛给小柱,一碗给陆庚。
陆庚看着碗中黄澄澄的油末和白花花的鸡肉,差点儿再度血溅当场。
最后一锅汤全落在小柱碗里。
看着小柱满嘴流油的模样,陆庚愤懑地戳着筷子,推开褚赋尘新盛给他的白粥。
天天喝这些玩意儿,没病也得喝出病来了。
褚赋尘在他对面坐下,从锅里捞起一块赤红的萝卜,放进陆庚碗中,突然道:“为何越狱?”
陆庚正神游方外,闻言双眼微眯,把那块萝卜扔进小柱碗里:“鬼牢呆得太无聊,想越便越了,怎么,仙尊难道打算拿我回去讨赏?”
“不会。”褚赋尘摇头,继续给他夹菜。
小柱眼睁睁地看着碗中的红萝卜堆成小山,惊叫一声,扔下筷子夺门而出。
陆庚冷笑:“不会?若非拿尸毒威胁,我怕是早被你埋了。”
这么一提,他倒是突然想起尸毒一事,拉过褚赋尘的手,撩开袖子。
尸毒痕已爬满整个左手腕,状如青紫蛛网,相当骇人。
褚赋尘想收回手,却被扣住。
“小事小事,看在你救我一命,我也放你一马。”
陆庚放下筷子,鲜红的灵力在掌心盘旋,三两下便消了尸毒。哂笑一声,缩回去继续喝粥。
粥米软糯,入口即化,咸淡合度。
好像,还不错?
陆庚不确定,难道他的舌头出了什么问题?尸体尝不出什么味道,他能觉得不错,那必然十分……齁咸。
果然下一秒,门外传来小柱的哀嚎声。
陆庚瞬间没了胃口。
褚赋尘忽然道:“你是仙界重犯,帝君也好,仙盟也好,不会放任你不管,之后必定会派人来追捕你,你打算怎么办?”
陆庚点头,把空碗推给他:“还能怎么办,珩尧,在那之前,我想要你的命啊,你给不给我?”
褚赋尘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接过碗,起身收拾起桌上的残羹,系上袖子,将碗碟沉入水槽。
玄色衣服衬得他的手更加苍白,快赶上陆庚这具半尸之身了。
之前被咬出的伤口也淡得看不见,只剩几个若隐若现的血洞。
陆庚撑头趴在桌上,这辈子竟然还能再看到褚仙君洗手做羹汤的模样,这狱越得不亏。
正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如骤雨般骤然响起。
敲门声又急又重,小柱上去迎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朝屋里唤道:“师傅,来生意了。”
褚赋尘抬头道:“何事?”
一个家丁打扮的人正站在门外,发丝凌乱,气喘吁吁,像是一路狂奔而来,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滚落,脸上满是惊恐之色:“褚师父,我们家有人死了!”
褚赋尘: “死的是何人?何故?”
家丁道:“是我家小姐,是,是坠井身亡。”
褚赋尘从门上取下褡裢:“知道了,我即刻就去。”
陆庚玩味,这白事生意倒是做得有模有样:“为何如此慌张?要不要我和你同去?”
褚赋尘冷眼:“与你何干?在屋里养伤,早些滚。”
……
陆庚有个特征,越不让他做,他越想做;不让他去,他还偏要去。
一刻钟后,趁着小柱偷懒的功夫,陆庚拆了伤带,顺走一贯银子,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义庄建在镇郊,河道自山间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