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良安领着她走到门口,从旁边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了钥匙,门打开,一股沉闷的灰尘味道扑面而来。
祁良安在她身前挡了挡,而后走进去开了灯:“进来吧,里面有凳子。”
贺矜善走进去,里面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墙的四周全是堆放着的纸箱子,只有中间留出一片空间,摆放着画板和颜料,颜料的旁边,还有几个敞开的箱子,放着一卷一卷的画。
画板上的颜料已经风干开裂,祁良安,应该很久没有画过画了。
“有喜欢的东西吗?”祁良安坐下换了张空白的纸,拿起画笔问了句,“我可以试着画一画。”
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
贺矜善在凳子上坐下,随便朝四周看了看:“就……灯泡吧,或者你想画什么都行。”
“好,就画灯泡。”祁良安打开颜料盘,重新挤了颜料进去,开始画画。
窗外大雨还在继续,淅淅沥沥的雨不断拍打在屋顶和树叶上,听着莫名畅快。
贺矜善收回视线,祁良安的灯泡开始有了雏形,只是这灯的颜色看着有些特别。
“紫色的灯吗?”贺矜善问了句。
“嗯。”祁良安答应一声,继续画着。
贺矜善看他画得认真,没有打扰。
大概十分钟后,祁良安放下了笔。
纸张上出现一盏……老式路灯?上面一个倒放的漏斗,下面是柔黄的灯,但灯柱和灯的上面缠着很多紫藤萝。
“良安喜欢紫藤萝吗?”贺矜善问。
祁良安转过脸看她,唇角轻轻勾了勾:“你喜欢吗?”
贺矜善已经许久没见过他笑,也跟着笑笑:“我也喜欢。”
祁良安眼神在她脸上辗转着,许久,他转过去:“是我爸让你来陪我的吗?”
话题转变太快,贺矜善有点不适应:“是,但也不全是。”
“你又想说,本来你今天也是要来给我做家教的,对吗?”
贺矜善咽了咽。
“良安。”
“我其实……已经没有多难过了。”他忽然说了句,视线落在那张画上,慢慢说着。
“我……妈妈。”
他缓了缓。
“我妈妈走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和我说上话,那会儿我还在外面和我那群狐朋狗友喝酒,我和她说,不给我买车,我就去开别人的。”
贺矜善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以前……”祁良安低下头来,画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戳着,“挺不是东西的。”
“良安。”她试着抬手在他后背摸了摸,“不要这样说自己。”
“不这样说自己。”他看着贺矜善,“那我应该怎么说我自己?”
“说我是个好东西?”他嘲讽地说了句。
“你本来就很好。”贺矜善说。
“矜善姐姐,别骗我了。”
祁良安看着她勾了勾唇,尽是不信。
我要是真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没有骗你。”贺矜善说得认真,“我真的觉得你很好,不然我也不会答应来做你的家教。”
又是家教。
祁良安无奈地笑笑。
“良安。”贺矜善说,“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祁良安停下笔看她。
贺矜善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祁良安皱紧眉:“你说什么?”
她咽了咽,往后动了动身体,垂眸笑着说了句:“我就是……感觉,你挺烦我的。”
“我烦你?”
贺矜善抬眼看他:“没有吗?”
祁良安黑着脸错开视线:“那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
“所以真的有,是吗?”
祁良安咬着牙看着眼前的画,没说话。
贺矜善心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说不出的难受。
“没关系。”贺矜善笑笑,“等你高考完,我就走了。”
“或者……我以后三五天再来一次,一周一次什么的,作业的话我就直接微信发你,你如果愿意让我改,那我就多攒几次一起拿。”
“贺矜善。”
她忽地抬头。
这是祁良安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不叫姐姐之后,他对她的称呼直接就省略了,一般都是直接说正事,只有刚才,才破天荒地叫了声矜善姐姐,而且还是阴阳怪气的语气。
但现在,他叫她贺矜善。
贺矜善手捏住衣摆,指尖摩挲过衣服布料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和祁良安之间的境况,似乎完全对调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懂我?”祁良安看着她问,眼神冷得不像话。
贺矜善心里揪着疼,面上却只能尴尬地笑笑。
窗外雨依旧不停,但她不想留在这里了。
她站起身,笑着说:“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学校了。”
正要转身,她想起来明天是祁良安的生日,还是回过头来:“对了良安,祝你,生日快乐,你讨厌我的话,我明天,就先不过来了。”
祁良安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贺矜善垂眸看他,眼泪即将决堤,她试着挣开:“良安,我真的该回去了。”
祁良安拧眉望着她,眼里竟也藏着泪光:“别走。”
“留下来陪陪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