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谢俊延都或近或远地跟着贺矜善,确保她不会有和祁良安单独相处的机会。
祁良安明显也是感受到了谢俊延的敌意,贺矜善总是能发现他远远地偷偷看自己,刚被察觉又立刻移开视线,一个人缩在角落,渴望靠近却又害怕靠近,像只可怜的流浪小猫。
倒是贺母还比较喜欢祁良安,常常叫他跟在自己身边帮着择菜挽毛线顺便聊天什么的,贺母笑得乐呵呵的,祁良安也总是被逗得腼腆低头笑笑,贺矜善有时看见了也想过去听听,但她一过去,谢俊延肯定也会过去,到时候祁良安肯定又会觉得很紧张,说不定还会觉得害怕。
一想到祁良安害怕了自己还不能及时去哄,贺矜善就打心底里觉得难受,明明自己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他的,而且他现在还住在她家,还是过年,还是一个人大老远跑来的,而且是为她来的。
年三十这天晚上,贺矜善觉得自己再怎么样也得和祁良安待一会儿,毕竟来者是客,毕竟人家就一小弟弟,毕竟谢俊延是她男朋友,那就也算是半个主人家,哪有主人家闹矛盾牵连到客人的。
而且这客人还是祁良安。
自己去祁良安家的时候,可从没受过这种待遇,哪怕是祁良安不理她的那段时间,也是吃的喝的用的都给她备好了,每天变着法儿地送小礼物。
贺矜善越想越替祁良安觉得委屈,晚上吃过饭,她和谢俊延说了下自己的想法,有理有据且势在必得,谢俊延纵是不愿,也找不出什么错处,而且这么些天他都一直这么盯着贺矜善,贺父贺母明显也是有所不满,反正贺矜善此人很是传统,连婚前性行为都接受不了,每次他想找她亲个嘴都得磨蹭个好几天才能亲上,应该也做不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来,干脆松了口,也好给自己以后留个退路。
贺矜善从贺父那里拿了摩托车,叫上祁良安一起去镇上买烟花放。
这次祁良安没有像上次坐她后座时那样扭捏,贺矜善和他说了一下村子里路有多颠簸,万一摔下去有多痛,他就老老实实把双手放她肩膀上了。
贺矜善一路上骑得都挺顺的,就是中途经过一段石子路的时候大概是骑得不够稳,祁良安先是慌乱地小声惊呼一声,然后双手一下子抱在了她的腰间,脸也埋她肩膀上。
贺矜善虽然也和谢俊延谈了这么些年,这些肢体接触也经历过那么几次,但到底也就只有几次,而且除了手臂肩膀这些位置之外,她也没让谢俊延碰过,现在冷不丁被人这么从后面抱住,身体反应敏感到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两人贴得很紧,条件反射刚出来,祁良安就感受到了,知道自己冒犯到了贺矜善,连连道歉,但下一个弯的时候他又会害怕得条件反射抱住她。
贺矜善觉得大概是自己刚才夸大其词地说摔下去多可怕给他吓到了,反正祁良安也不是外人,抱一下也没什么,直接说让他就那么抱着,坐稳最重要。
今天是除夕夜,到镇上来买烟花爆竹放的人不少,两人排了好一会儿才买到。
“良安,这个是仙女棒,不响的。”贺矜善还是一副照顾乖巧弟弟的模样,似乎又忘了祁良安现在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胆小,而且就在前两个月,他们还曾有过一次短暂的争执。
又或者,是祁良安这段时间装得太像,让贺矜善误以为他依然需要她的贴心照顾。
祁良安这次对她对自己的这种养弟弟的态度没有感到任何不悦,反而很开心,甚至开始对自己和贺矜善初几次相处时给她留下的那个深入人心、任凭他之后做多少努力也很难撼动的乖巧腼腆的好弟弟印象感到庆幸。
贺矜善现在还和谢俊延在一起,她那么善良且守礼一个人,如果自己这时候直接向她表明心意,那就相当于告诉她自己想做插足她们感情的第三者,无论是出于道德规范还是出于对他的失望和保护,贺矜善都一定会拒绝他,而且到那时,她肯定也不会再继续做他的家教,说不定还会切断和他的所有联系。
那样的话,他就真的彻底失去她了。
祁良安看着正笑着给自己递烟花棒的贺矜善出神,他怎么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他是一定要让贺矜善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
是她自己先这么说的。
“姐姐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不会离开你。”
所以他现在要让贺矜善认为自己依旧如从前般柔弱不能自理,天真不可玷污,认为自己只是个比较依赖她的弟弟,并没有对她有任何上不得台面的感情。
他要一直以一个可以随意进入她生活空间还会不被驱赶的弟弟的身份赖在她身边。
直到——
“良安?”贺矜善看他半天不回答,晃了晃手中的烟花棒,“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啊?”
贺矜善又从口袋里拿了另一种:“这个呢?这个是灯笼的样式,也很好看的,而且也不响。”
祁良安看着她笑笑,接过她递来的烟花:“那我就放这个。”
“姐姐帮你点。”
“嗯。”
“真乖。”
祁良安看着正在给他点烟花的贺矜善的侧脸,周围喧闹热烈的烟火光影颤悠悠地落在她长睫上,温柔极了,也好看极了。
贺矜善似乎很喜欢夸他乖,也似乎是真的觉得他很乖。
那如果是在那个的时候,她也会夸他乖吗?
如果会的话,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乖乖站着不动就会被夸,而是应该要做一些,然后才会被夸。
那么,需要他怎么做,她才会夸他?
祁良安喉头忽然发起涩来,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
“好了!”贺矜善刚点好烟花,听见他咳嗽,抬手在他额头摸了摸,没发烧。
“感冒了吗?”她放下手问。
祁良安朝她微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