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早饭后收拾采买一番便出了朱家镇,行至偏僻处瞿离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叶舟默念口诀,随后抛向空中,霎时不足巴掌大的一叶舟变成两丈多长的船稳稳落在地上,青篷黛舷颇为雅致。船舱位于中部,左右各开了两扇小窗,船头摆着一个小几大的平顶掐丝熏炉,上面放着一尺多长的司南。
奚芙觉得有几分新奇,跟着瞿离的脚步上了小船,只见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几块中品灵石扔进了船头的熏炉中,剑指汇聚灵气控制着一叶舟缓缓飞起。
不消片刻奚芙就把整个船转了个遍,船舱内的陈设很雅致,四个人乘这样大的一叶舟正好。船头陆敛光正拿着地图和瞿离说着前进方向,奚芙上前凑热闹,观察司南下方的熏炉。
这样的一叶舟是以灵力的驱使的,一般修士都会用灵石而非自身的灵力。因为要驾驭这样的一叶舟灵力消耗比较大,筑基、金丹修士的灵力撑不了不久就会耗尽,容易出事故,灵石的灵力更稳定,但对一般修士来说有些奢侈。
所以六合修士不怎么青睐这样的飞行法器,短途御剑方便,长途可以乘方舟,这样的一叶舟不仅造价不菲,出行所耗费的灵石也是一大笔开支。
这边陆敛光确认行进方向无误后又和众人商议驾驭一叶舟的时间分配,一人御舟四个时辰,四人轮流着来,不至于太累,众人自然无甚异议,同意这个决定。
一天后,一叶舟飘荡在群山之间,奚芙惬意地坐在一叶舟的甲板上吃柿饼,仰着头欣赏云卷云舒,这才是游历该有的样子,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像餮足的小猫。
现在是陆敛光在御舟,松风鹤骨的青年迎风立在船头控制着一叶舟的行进方向。天光正好,云兴霞蔚,风吹得他衣袖蹁跹,和周遭美景恍若一体,神清骨秀,玉山倾颓,实在是赏心悦目。
奚荷倾身从船舱中走出,看向一旁惬意的奚芙,微笑道:“我煮了茶,你要喝一点吗?”
奚芙懒散地打了个哈气,摇摇头,道:“我一会再喝。”
奚荷点点头,走到一旁欣赏周遭之景,只见薄雾霭霭、远山如翠,不免觉得心旷神怡。片刻后瞿离也走出船舱,默默走到她的身边,奚荷察觉动静看向他,他艳丽的凤眼弯起,澄澈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仿佛眼中只装得下她一人。
奚荷眼睛浸润着无边的温柔,四目相对,不知谁的心跳漏跳一拍。
奚芙百无聊赖,游离的视线落在瞿离腰间悬着的洞箫上,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道:“瞿公子,我见你日日佩着洞箫,莫非是个乐修?”
两人间奇特的氛围被奚芙破坏,瞿离收回视线挑了挑眉,道:“算是吧。”
奚芙来了兴致,道:“此间景色虽好但不免单调,高山流水配雅音,不如请瞿公子来吹奏一曲,也不算辜负了这好景色。”
瞿离垂下眼睫,眼中闪过几分狡黠,随后带上几分装腔作势,道:“这箫可是我的独门绝学,从不轻易示人。”
奚芙被他怎么一说,反而更有兴致,道:“我们既已结伴同行,便是有缘分,瞿公子不要藏私了,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见他还想推辞,奚芙接着说:“况且这只有我们四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们都想听,是不是?”
奚芙说着期待地看向奚荷,她无奈宠溺地点点头,随后奚芙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师兄,你也想听些好箫声是不是?”
陆敛光听见了她们之间的交谈,听箫声说不定能听出他出自何门何派,正好探探底细,于是朗声道:“确实,这好山好水何该配些好乐声,那便辛苦瞿道友了。”
瞿离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那好吧,我就献丑了。但先说好,我这独门绝学是为了杀人于无形,就算是不掺杂杀意,这吹奏只要开始了就不能中途停下,你们要是同意,那我就开始了。”
奚芙闻言点点头,这么讲究,这箫声想必一定非同凡响。
瞿离见她点头,努力压了压嘴角,利落地取下腰间的洞箫,随后转着手中的洞箫走到奚芙那侧的船舷,面对着云雾缭绕的美景举起来了洞箫。
奚芙见他拿起了洞箫,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翘首以待。
妖颜如玉的红衣少年对着群山吹响了幽幽的洞箫,咚一声轻响,奚芙的手上的柿饼掉在了甲板上,她原本翘首以待的神色僵住,不好,被算计了。
瞿离的箫声像是垂朽老人浑浊的梦呓,像是一口卡在喉咙间的千年老痰,像是把乌鸦塞进了竹管里歌唱,不对,乌鸦的叫声和他的箫声比起来都算天籁。
奚芙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人能把洞箫吹得那么难听!瞿离吹出来的每一个乐声都莫名其妙,完全不是人间该有的响声。原本洞箫低幽的音色变成了老黄牛的嚎叫,完全不成调的乐声像从什么地方硬挤出来的,更恐怖的是他的气息特别浑厚,箫声绵长震天,完全就是魔音贯耳。
连远处的山林中的鸟儿也被这魔音惊得乱飞,嘈杂的鸟鸣夹杂恶心的箫声像一把刀刺进了奚芙的耳朵,顺便在她的脑子里搅了搅,呕哑嘲哳完全无法形容这箫声的恐怖,奚芙听得面色狰狞想冲上去把他的洞箫折断,然后连妖带箫一起扔下一叶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