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峥面色未变,循循善诱,冷静地像是与老友话谈道。
“所以你蓄谋接触鸿绝,跟随他回到大盛,自小潜伏于此,便是为了寻找时机为你的玉兹国献身吗?”
恒峥在慧空那儿就是个将死之人,告诉他真相也无妨,让他进了棺材不做个糊涂鬼。
“世人只知师父佛法参悟透彻,却不知他武学造诣更高,我自小跟在师父身边,他对我倾囊相授,在往后几十年间我持续精进武学,将整个鸿绝寺的僧人都培养出来,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如今我寺中两千余武僧,便能抵得上大盛朝廷两万名精兵。”
原先还淡定的恒峥听见这番话后心中不免惊异,若真如慧空所言,加之藏在寺内的锋利兵器,如此资本,这鸿绝寺怕是轻易拿捏不得。
慧空将恒峥此刻的震惊尽收眼底,颇有些快意,他绕着恒峥转了一圈,目光肆意从上到下打量着年青躯体每一寸,他缓步走至身后,将手探向恒峥衣内。
带着热意地手掌贴上颈椎,又继续往下滑去。
慧空的这番动作柔和,却比抽鞭子还叫恒峥难捱,这老和尚莫不是有什么禁忌之癖。
就在恒峥摸到袖中陶片之时,慧空抽回了手,来到他面前。
而后抬眼重新与恒峥对视,慧空有些遗憾地轻叹出声。
“你骨骼惊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可惜未入我门下,又有阻我大业嫌疑,留不得你啊。”
说罢,慧空将鞭子抛给门边那和尚,不再停留,离开了这间屋。
屋内恢复静默,恒峥揣着事儿等候些许,仍未见那和尚有所动作,遂有心询问。
“不动手?”
鬼魅一般隐在角落的和尚掀起眼皮懒懒瞧了恒峥一眼,才道。
“施主莫急,夜里不得杀生,待天明便动手。”
恒峥闻言有些无语,叛国这等株连九族的罪都敢犯,这会儿反倒讲究起夜里不得杀生的律令来。
但这事于恒峥有利,顺理成章拖延住时间,他也便收了心思没再吭声。
柳念顺着坡匆忙到了山下,顾不得一身的脏污与酸痛,踉跄寻到拴马的地方,好在鸿绝寺的人还未下山,两匹马儿正在原地悠闲卷着树叶吃。
她当即解开一匹马的缰绳翻身而上,“驾”得一声往云州城赶去,这一回仅用到不足半个时辰。
待到了云州城外,此刻城门已关,柳念不得不上前叩门。
“砰砰砰!砰砰砰!”
直敲到第四回,才听见里头有动静传出,少顷,城门被拉开。
“深更半夜的敲什么敲!扰了老子清梦不说出个丙丁戊来,老子扒下你的皮......”
守城士兵探出半个脑袋,一脸跋扈之相,凶恶地朝来人吼到。
却见是一俏生生地妙龄女子,衣着狼狈,神色恐慌,又将喉头未尽之语咽了下去。
再度开口时,态度来了个倒转。
“这位姑娘,可是遇上难事了?”
柳念腼腆抬头瞧了一眼,颇有些为难的模样,欲言又止般。
士兵见状站直身子,又将城门拉开了些,柳念惯会顺杆儿爬,便抬步靠近,偏身往门里钻去,却不想被他伸手拽住。
柳念这才委屈开口。
“烦请这位大哥帮帮忙,小女子家中遭难,不得已前来云州寻亲,将才赶到,孤身一人也不敢在荒郊逗留,故贸然前来打扰。”
士兵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柳念身上打转,同情中又掺着几分怀疑,按在门沿边的手始终没有放下来。
“姑娘啊,休怪大哥无情,是这云州城中有规定,卯时以后便不得再开城门,若遇意外,需呈相关凭证才可通过。”
柳念手里自有恒峥交于她的军中令牌,但她还未可知这云州城内与那鸿绝寺是否有勾连,才编了谎话敷衍。
“那便不为难大哥了,小女子姓柳,可否劳烦大哥差人将这信物送去城中的乾申客栈,家中伯父与几位兄弟长住在那处,见过信物报出小女子的姓氏,家中必有重谢。”
说罢,将一枚木质腰坠取下递给守城士兵,对方顺手接了过去。
过会子就到他的轮休了,士兵心下有了盘算,能住在乾申客栈的人非富即贵,谢礼必然不菲,他脸上挂笑应下柳念。
在叩门前,柳念便做了两手计划,早先在洪县之时,哑巴大叔木艺极佳,为她准备了一小方袖珍版的文房四宝,仅两根手指合拢在一处那般大,柳念平日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那枚木质腰坠也是她机缘淘来的物件,内里中空,开关机巧,她在里头留下了信件,待乾申客栈那边收到,自会知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