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诬陷季卿推他下楼之后。
季沐思眸色渐沉,表情委委屈屈。
“二哥既然累了,就快些休息。后天画廊开业,我看哥哥什么都没准备,要不要我找朋友借一下名家画作,给哥哥撑场面。”
“不用。”季卿声音平静无波,抬脚往楼上走去。
与此同时,季沐思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爸爸,二哥是不是不喜欢我,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季卿回头看了眼。
暖黄的灯光打在容貌相似的父子身上,添了几丝温情。
季洪峰揉了揉季沐思柔软的黑色发丝,安抚道:“哥哥只是有些累了,沐沐不要多想。”
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季卿不再犹豫,往楼上走去。
季洪峰正巧收回手,转而注视脊背挺直的二儿子。
两年前的季卿不服管教,那仿佛要把整个海城掀起来的架势,令他心力交瘁。
出车祸醒来后的季卿更是行为浪荡,不知所谓。
但是他没想到最近的季卿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好似一夜之间长大,学会了隐藏情绪。
是因为昨天他罚了季卿吗?
时间还短,季洪峰分辨不出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只是心中憋闷,仿佛吊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季沐思注视着一切,指甲嵌进手心,成片的恶意从心底涌出。
为什么爸爸要一直盯着季卿看?
这些目光都该是他的。
“爸爸,我会好好照顾哥哥的。”
小儿子熨帖的话拉回了季洪峰的注意力,他欣慰地对季沐思道:“你有心了。”
季卿不知道两人的对话,到了二楼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干净整洁,陈设没有丝毫变化。
季卿深呼吸一次,转而看向床头相框里和他有七分像的女士,眼神逐渐柔和。
“妈妈,我回来了。”
熟悉的老照片,放松了季卿千年来紧绷着的神经。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他是在李管家的敲门声中清醒的。
“少爷,老爷让您下去吃饭。”
季卿隔着门板含糊的应了声。
二十分钟之后,他来到餐厅。
还未坐稳,季洪峰在餐座上耳提面命,“不要给我惹麻烦,在外面乖一点。”
哄小孩的语气令季卿侧目,他拧开装着牛奶的玻璃容器,灌了一大口,“知道了,惹了麻烦我就说我叫季沐思。”
表情冰冷,语气漫不经心。
刚从楼上下来的季沐思喉间一哽。
他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乖顺地坐在季洪峰的身侧,轻抚爸爸剧烈起伏的胸廓,“爸爸别生气,二哥是在开玩笑,他一向这样的。”
火上浇油用得炉火纯青。
季卿掀起眼皮瞥了眼季沐思,他一边用金属叉子固定餐盘里的黄油西多士,一边听着两人的谈话。
“逆子屡教不改!”
“二哥也不想这样。”
季卿右手微微发力,叉子上的西多士倾斜一瞬,金黄的外皮立刻裹着熔化在餐盘上的黄油和炼乳。
咸甜的奶味和酥脆的吐司饼皮在口腔中交织,在味蕾中迸发,刺激着早起有些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明。
“沐沐,你的学校离季卿的画廊很近,多看着他一点。”
季沐思状似一脸为难,却仍旧咬牙应下,“爸爸,我一定竭尽全力保护好哥哥。”
“你是个乖孩子。”
季卿充耳不闻,加快了进食速度,大部分的食物进了他的肚子。
等两人交谈完毕,却惊觉面前的餐盘已经空空如也,只剩几颗用于装饰的小番茄。
甚至于,不久前被他们言语刺激的季卿,也不见踪影。
季洪峰怔愣一秒,而后拔高音调,“李管家!你就是这样准备我们的早餐的?”
年近六十的李管家急忙上前,扫了一眼瓷白空荡的餐盘,心中一惊。
季家虽只有四人用餐,但他皆是按七人份的食物准备的。
今天怎么这么短的功夫就没了?大少还没下楼呢。
李管家隐晦的目光落在季洪峰以及季沐思的小腹上。
这么能吃?
还小腹平平?
罪魁祸首季卿早已离开餐厅。
金属的入户大门阖上时,里面的交谈声还能漏出几缕。
季沐思:“爸爸,我上学快迟到了,好饿。”
季洪峰气急,对李管家道:“还不快去给小少爷准备食物!”
拿钱办事,他出了这么多钱,手下的人就是这么办事的?
季卿勾唇一笑,揉了揉半饱的胃部,向花园走去,撞见着急忙慌直直朝他而来的司机。
“什么事?”
司机没应声。
他深呼吸几次,试图平复因为跑动而狂跳的心脏,又把掌心在裤缝一抹,擦拭手心冒出的汗珠。
过了半晌,才听到司机小心翼翼的声音,“二少,大少知道您没有画具,特地嘱咐过让我今天务必带您去画具店。”
他吞咽口水,干巴巴道:“他说别听您废话。”
说完,司机忐忑不安,即使是转达大少的话,他也弄不清季卿会不会因为这句不客气的话迁怒与他。
实在是对方太过肆意妄为。
季卿在季家的所作所为,他早有耳闻。
人嫌狗厌,只差把季家老爷子的假发摘下来,抛着玩。
司机空咽唾沫,偷偷抬眼打量好整以暇的二少爷。
季卿穿着一件浅咖色的连帽卫衣,同色系的条纹休闲裤规规矩矩地套着。他的腿很长,踩在栏杆围起的台阶上,显得空间狭小逼仄。
裤腿上缩,露出被细白皮肉包裹的外踝骨。
漂亮又勾人。
司机看直了眼,直到季卿冷冷扫了一眼,才骤然回神,额间不受控制地出现细密的汗珠。
他……他怎么敢这么肖想季卿。
“不去画具店。”
季卿收回视线,瞥了眼大哥房间半开着的玻璃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