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他将菊瓣翡翠茶盏扣回和田白玉盘,一只白猫在腿边打滚,他将其抱入怀中,嘴角噙笑:“六年三载,亦是时了……”
白墙环护,一树红梅从院内探进几条枝桠,上缀无数殷红,被袅袅茶烟缠绕,原清逸收回目光,纤长的指尖划过扉页。
黑袍兀自闪现,他立于逆光中,瞧不清脸上是何神情。
“如何?”原清逸轻夹薄页。
月狐沉声:“与尊主所言无二,大小姐确实行至幽泽,不过只及门口,并未进去。”
“里头可有动静?”
“未有。”
原清逸将卷轶置于花梨木桌,随手端起芙蓉白玉茶盏,浅压一口道:“她可有自言自语?”
月狐如实禀报:“只与白虎闲叙,大小姐本是一路朝西为它寻找撒欢之处,未觅得才会朝北而行。”
“她直接穿过了障法?”
“嗯,看大小姐的神情并不清楚自己误入了幽泽,离去时亦未回头。”
幽泽设有障法,寻常人无法得见,亦无法进入。
里头住着尊者,他乃原霸天的尊师,连原清逸的半数武功亦是其亲授,他在苍龙谷的地位可谓是德高望重。
当年原清逸战胜原霸天坐上尊主之位,已是遍体伤痕,若尊者动手,苍龙谷真会易主。然而他却袖手旁观,此后便居于幽泽,几乎不问苍龙谷诸事。
如今长宁方至北谷,尊者便撤去幽泽的障法引她入内,很明显意有所图。
原清逸早料到她此行不寻常,眼底募地闪过暴戾之气:“都一抔土了还不消停,我倒要看看他用这小废物做甚。”
冷冽稍减,他又问道:“往回走了?”
“嗯,约摸半个时辰就能回雅阁,”月狐侧目:“方才回来时在大门外见到只鸟,应是大小姐的那只。”
闻言,原清逸将紫檀龙凤柜中的流云剑勾至掌心,眼底噙着丝浅笑:“来得真及时。”
月狐极少见他笑,也怕他笑,他一笑就代表没好事发生,那个柔弱的大小姐能受得了?
苍穹晶蓝通透,曜光肆意地照在冰雪上,触目皆亮。
长宁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思索该如何靠近原清逸,她方转过游廊,就远远地见到一舞剑的身影,眼角陡然提起,她低声嘱咐:“你朝外侧先绕回去,我在这瞧瞧,”说话间,她从虎背上跳下,佝在一棵大树后。
圆圆朝远处望了眼,优雅地转弯离开。
剑气如虹,琼英如玉白的缎带翻飞,一条条地围着原清逸打转,半片不落。他掌心轻挽,枝头红梅纷纷朝他飞去,与雪带缠绕。待飘飘落下时,梅花瓣瓣于剑尖滑落,好似滴滴殷血。
长宁脑中闪过了满空挥洒的血迹,她寻着剑刃往上看,执剑之人长身玉立,与天地融为一体,可噩梦中他却满身带血。
微风灌进脖子,她抖了个激灵,又摸索索地朝前行了好几步。
心中微微不安,长宁深深地吸了口凉气。她来北谷本就是为了阻止噩梦中的情形发生,况且父亲曾说她会与原清逸白头偕老,只要他们安心呆在苍龙谷,定会余生无忧。
长宁轻手轻脚地摸到了一棵老树后,她清楚原清逸早已发现了自己,但他并未挥来剑尖,也就意味着无意驱赶。她又继续朝前挪了挪,挪了挪又挪了挪......直至她转到抄手游廊的胖柱子后,二人的距离不过一丈。
信心大增,长宁肆无忌惮地将他上下打量,琢磨着若求他授自己武艺,会否被轰走?
原清逸拿余光瞥着白绒绒的一团,她一路靠近,似偷摸的兔子围着前院蹦了大圈,越蹦越近。若换作别人,他早一剑将其刺穿。
但长宁不同,他不仅好奇她接近自己的意图,还带着种玩味的心态,想瞧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东西能做出何事。
眼下坦诚的目光直直地挂在自己身上,不消看就知道她在暗中算盘。
原清逸往外瞟了眼,飞速掀起条冰带直直地往一棵树上打去。
冰团撞上伞冠,将树上的积雪也一并抖落,随之坠下的还有只五颜六色的鸟,它迅疾地朝游廊飞去。
一道剑气以优美的姿势自下而上,长宁注视的目光陡然一紧,急促的话脱口而出:“哥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