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表的指针刚划过六点半,苏晚就睁开了眼睛。
她摸出枕边的手表,借着窗外朦胧的晨光看了一眼。
这块精心调校过的机械表走时精准,分秒不差。
窗外还笼罩在冬日的黑暗中,只有东边的天际透出一线鱼肚白。
苏晚往温暖的被窝里缩了缩,并不急着起床。
现在是农闲时节,她这个当家主妇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调养好这具身体。
原主因为伤心过度、饮食不规律,把原本健康的身体折腾得虚弱不堪。
不过好在底子不错,只要好好休养几天就能恢复。
晨光透过窗纸,在土炕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三个孩子开始在被窝里蠕动,像三只即将破茧的小蝶。
大娃最先醒来,小手揉着惺忪的睡眼;二娃像只冬眠初醒的小熊,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安安发出小猫般的嘤咛,粉嫩的小脸还带着睡痕。
苏晚利落地穿戴整齐:内里是现代带来的保暖内衣,外面套着原主的靛蓝棉袄。
她将角落的太阳能取暖器收回三楼空间,这是她对超市三楼的昵称。
“娘~”大娃一个翻身坐起,脸蛋上印着枕巾的花纹,“要尿尿!”
“我也要!”二娃滚到炕边,小短腿在空中乱蹬。
安安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学舌:“嘘嘘...”
苏晚取出红双喜搪瓷尿盆,两个男孩立刻并排站好。
她单手抱起安安,小姑娘软软地趴在她肩头,带着被窝里的暖意。
“我们安安最乖了。”苏晚用额头轻蹭女儿的鼻尖,先给她穿上嫩黄色新罩衫。
小姑娘的棉袄虽然旧了些,但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她灵巧地系好蝴蝶结盘扣,把女儿打扮得像朵迎春花。
大娃正和棉袄扣子较劲,见娘亲过来立刻眼巴巴地求助。
苏晚蹲下身,耐心地教他系扣子的技巧:“这颗要这样穿过去...”
安顿好孩子们玩翻花绳,苏晚端着尿盆走向院子。
晨霜在青砖地上铺了层薄盐似的结晶,她指尖轻点,昨晚的洗澡水便从空间倾泻而出,在墙角冻成一道小小的冰琉璃。
凛冽的晨风卷着枯叶掠过院墙,苏晚将棉袄领子又拢紧了些,她呵出的白气转眼就被风吹散了。
处理完污水,她转身朝厨房走去,盘算着要给孩子们准备一顿热乎乎的早饭。
橙红的火舌舔舐着灶膛,苏晚半蹲在土灶前,枯枝在她手中灵活地翻动着。
虽然阔别这种老式灶台多年,但手指仍记得每一个动作。
那个偏远山区的童年,早将烧火的技艺刻进她的骨血里。
火光渐盛,跃动的火苗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恍惚间,那些泛黄的记忆又鲜活起来: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踮着脚往灶膛里添柴,烟灰沾满了打着补丁的小花袄。
苏晚的眼神倏地一暗,随即轻轻摇头,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都过去了。”她对着灶火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被柴火的噼啪声淹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释然。
铁锅里的水开始泛起细密的水泡,她转身拿起搪瓷盆。
昨夜残留的米粒在水中打着旋,最终沉入盆底,就像那些终于可以放下的往事。
苏晚轻轻拉开吱呀作响的橱柜门,里面整齐摆放着几个粗布口袋:金灿灿的玉米面、暗红色的高粱面,还有那袋被小心扎紧的雪白面粉。
在这个物资紧缺的年代,白面可是稀罕物。
油瓶里的棉籽油只剩浅浅一层,酱油和醋也快见底了,她得精打细算着用。
“今天做疙瘩汤吧。”苏晚轻声自语。
手腕一翻,五枚新鲜的鸡蛋便出现在案板上,蛋壳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蛋黄落入粗瓷碗中,金黄的蛋液泛着细密的气泡。
面粉在陶盆里堆成小小的雪山,清水缓缓注入,她灵巧的手指将面粉搅成柳絮般的面絮。
铁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面絮入水便舒展开来。
待面汤翻滚,她将蛋液画着圈倒入,金黄的蛋花在沸水中绽放,如初春的芙蓉。
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厨房,她特意多做了些,将备用的盛进小锅收进空间。
反正那里的时间是静止的,随时取出来都冒着热气。
苏晚端着热气腾腾的疙瘩汤进屋时,浓郁的香气立刻弥漫了整个房间。
“ 娘,好香啊!” 二娃吸溜着鼻子,眼巴巴地盯着碗里的疙瘩汤,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 香香……” 安安也奶声奶气地跟着学舌。
大娃已经麻利地摆好炕桌,像个小管家似的安排弟弟妹妹坐好。
苏晚心头一暖,将四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一一摆好。
“先别急,小心烫着。”她轻声叮嘱,看着大娃像模像样地帮弟弟妹妹吹凉热汤。
安顿好孩子们,苏晚转身去烧炕。
她熟练地往炕洞里添柴,火苗很快欢快地跳动起来。
虽然柴火所剩不多,但想到苏母承诺会送木柴来,她也就放下心来。
仔细锁好炕门后,她回到桌前,先让孩子们用温水洗漱。
三个孩子虽然年纪尚小,却都乖巧地捧着粗瓷碗。
大娃稳稳当当地端着碗,二娃小心翼翼地用木勺舀着,连最小的安安都认认真真地吃着,没有洒落半分。
苏晚看在眼里,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在这个粮食金贵的年代,连幼童都懂得珍惜每一粒粮食。
她不禁对原主多了几分敬意。
能把孩子教得这般懂事,想必是位温柔贤惠的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