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原本在一旁老神在在看戏的梅不韪开口了,伸手拉着十五琉璃的袖子:
“小辈的游戏罢了,哪里用得着你做这种杂事。”
十五琉璃笑了笑,沈半溪转头,看到十五琉璃那简陋的麻衣袖子里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虫子,沿着梅不韪的道袍往她身上爬,它们有大有小,五颜六色,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梅不韪低头,蒙眼的白绫上透出淡紫色的光芒:“真恶心。”
话音落下,沈半溪只觉眼前一花,那些虫子就在眼前消失了个一干二净,竟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十五琉璃则非常“点到即止”地放下了骰盅:“你这人真无趣。”
原先的美人娇媚地一笑,伸手拿起骰盅,将三枚骰子拿出来递给沈半溪:“骰子都是质地均匀的玉石制成,也没有任何机关术法,姑娘可要检查一下?”
沈半溪点头道谢后接过骰子,然后转身想要递给梅不韪看看,却被十五琉璃拦住:“诶?小辈的游戏,咱们参与什么。”
话是对梅不韪说的,眼睛却看向沈半溪。
沈半溪仰头,发现这位异域女子实在是很高,她废了些工夫才按捺住自己踮起脚的冲动,转身问花归月:“师妹,你要帮我检查一下吗?”
花归月接过骰子,眼里虽是不解,却还是一个一个抛着检查了一遍,用神识探了又探。
她点点头,将骰子递回去。
沈半溪接过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要是真输掉了,你也就走了吧。
“你跟沈玉竹不一样,当初他胸有成竹,落座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胜负已分,”对面的女子将两人的动作神态尽收眼底,“但是你不一样,你看上去,像一个将一切筹码摆出来的亡命徒,疯狂、果决、拼命,我很好奇,你明明是一个受尽宠爱的大小姐,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沈半溪笑着说:“生来如此。但是我可不是心里没点数的赌徒,这一场,我必胜你。”
女子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拿起桌上的筹码把玩:“这可不容易。”
沈半溪这才发现,她的右手居然天生六指,多出的一指论起灵活并不亚于其他任何一指,筹码在她手中变成了行云流水的残影。
沈半溪哼了一声:“又不需要你摇盅,显摆什么,开始吧!”
“喂,丫头,你娘当初叫了我一声姐姐,那我怎么说也算是你师姑,你给我放尊重点。”
“给师姑赔不是了,谁来摇盅?”
原先摇盅的美人刚想要接过,就被花归月抢了:“我来。”
她将骰子放进骰盅里,问道:“我开始了?”
沈半溪笑着点头:“师妹请。”
对面的女子也道:“请。”
花归月有些生疏地开始摇盅,眼神严肃地看着骰盅,沈半溪的目光凝固在她雪白的衣袖上,衣袖随着她摇盅的动作轻轻晃动,如云朵般飘逸,她的目光又逐渐上移,沿着她纤细的手臂,描摹她弧度完美的侧颜。
花归月摇了一会,终于将骰盅重重地扣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山庄里格外清晰。
沈半溪想也没想:“我押小。”
十五琉璃问梅不韪:“这小丫头难道是什么听声辨位的高手?在你的屏蔽天机之下,连我都看不出骰子里到底是何情形。”
“我也不知,你那徒弟也没法在我眼皮底下出千,这一局其实纯看运气,”梅不韪笑得很轻松,“可惜了,云墟赌神,六翎羽,她很少遇到只能跟人拼运气的局吧?”
十五琉璃面色惊疑不定:“你大费周折,就为了让你这小孙女去跟六翎羽拼一把运气,再从我这里给你孙女挣机缘?”
她面色有些不善:“好,好得很啊,梅姐姐。”
骰盅揭开的那一刻,梅不韪取下蒙眼的白绫:“我这小孙女天生霉运,但是从小我都能在她全无生路的卦象中找出一丝生机,所以我只管将她丢到绝境,剩下的交给奇迹。”
十五琉璃还是盯着她。
梅不韪摇摇头:“是你先邀我下棋,我会做什么事,你肯定早就想到了。”
三枚骰子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向上的点数分别是:幺、三、幺。
沈半溪长舒一口气,背后已是冷汗淋漓,她发现自己腿软得吓人,一时半会都没力气站起来:“太好了,我赢了。”
六翎羽面色复杂:“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