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将公主带去疗伤了。”
柳冉今日给靖曦元搭的,是件粉色襦裙。此刻襦裙已染尽血红,伴随着周朝安走动间,血粉相间的裙摆在空中晃动出瑰丽的花纹。
一截皓白脚腕上,有柳冉亲自替靖曦元添上的一串细碎珠链。
“田将军,放手吧。”
柳冉清冷的声音响起。
田俊捷目光看向一旁将士,眼神询问,这是正常了还是不正常?
瞧见柳冉神情的将士,朝田俊捷点了点头。
田俊捷这才将柳冉放开。
口中说道:“柳姑娘,弄疼你了吧,实在对不住。”
柳冉摇了摇头,虚汗却不断从额头冒出,看面色极为不好。
田俊捷道:“柳姑娘,你先和公主一起去霄太守府上吧,我已经差人去请郎中和太医了。”
柳冉轻应了声,脚步却倔强向前。
“柳姑娘还有何事?”田俊捷不解问。
看柳冉目光落在血泊中一对兔子玉佩上,田俊捷快步将其捡起,在袖口擦了擦递到柳冉面前,“柳姑娘,这是你的吧?”
柳冉知晓公主不喜这种样式的玉佩,这玉佩大抵是卖给自己的,于是柳冉点头,“以后是我的。”
田俊捷疑惑挠了挠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以后是?
柳冉对田俊捷勉强扯出个笑,开口道:“劳烦田将军,派个人将我送过去吧。”
田俊捷点头,“自然,”而后随手指了旁边一个将士,让他骑马送柳冉跟上周朝安。
田俊捷感受着柳冉身上的内力,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柳姑娘现在,是七品吧?”
柳冉愣了几秒,才缓缓点头。
“怎会,升的如此快?”
从九品到七品,常人或许要用一生来修行,而柳冉,仅仅用了几息。
柳冉道:“大抵是突破了心境吧。”
“哦,原是如此。”
*
深夜,太守府霄宇天随同一众家眷,在屋外坐立难安。
田俊捷关押好临水寨那帮匪徒,便匆匆赶了过来。
“田将军,”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霄宇天和周朝安对望一眼。
周朝安拱了拱手道:“霄太守,我有事问田将军。”
“是,周公子,”本欲和田俊捷了解情况的霄宇天只得作罢。
田俊捷快步向周朝安走去。
人一走进,周朝安便拉着田俊捷进了屋。
屏风之隔的外间,周朝安请田俊捷坐下,亲自倒了杯茶水。
靖曦元躺在屏风内的床榻上,正在安睡。
“田将军,请。”
看着又恢复温润儒雅模样的周朝安,田俊捷心下稍安,问道:“周公子,公主如何了?”
周朝安担忧道:“公主伤势颇重,但只要熬过今夜的高热,便无大碍。”
田俊捷闻言,顿时心被高高悬起,气道:“那群匪徒,公主若有闪失,我定杀上临水寨,替公主报仇!”
周朝安眼神微闪,问道:“田将军审问过了?”
田俊捷摇头,“我心系公主伤情,还未来得及审问,不过那帮软脚虾,都不肖审问,一路上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全给招了。”
“田将军将人交给我来审问吧。”
田俊捷想起周朝安说的,要将那帮匪徒千刀万剐。
“田将军别误会,我只怕他们此番刺杀,恐是获悉了公主谋划,这才前来。”
田俊捷摇头,“他们已经招供,此番前来是为向东头村王二狗复仇,与公主只是偶然撞上,想拿公主换赏金。”这恐怕都算不得刺杀,只是临时起意。
“若只是这般,公主手中钱财,还能打发不掉一帮贪财的匪徒?”
田俊捷一想有理,于是改问道:“敢问周公子,公主有何谋划,才会招来如此杀身之祸?”
周朝安正色道:“公主要当女帝。”
田俊捷身形一个踉跄,差点从凳子上栽下来。
半晌,田俊捷震惊抬头,不敢置信的再次确认道:“周公子,此事为真?”
周朝安慎重点头,“自然。此事,田将军还请莫要声张,事关重大,莫误了公主之事。”
田俊捷恍惚走出屋子,只觉自己犹在梦中。
田俊捷跟随靖曦元,想过她会寻个皇室旁支遗子扶持为帝,也想过她要自己生个孩子做太后,甚至想过她不争不抢安居明州丰平郡。
独独没想过,她要登基做女帝!
田俊捷此刻心神激荡,不知自己是否跟对了人。
霄宇天在门外见田俊捷一脸恍惚走出门,不由大感心慌,“田将军,可是公主出了什么事?”
田俊捷摆了摆手,“公主只要熬过今夜,便无大碍。”
“哦,”霄宇天松了口气,“那田将军这是?”
田俊捷闻言立即警惕起来,周朝安嘱咐的不能声张,田俊捷可记的清清楚楚。
田俊捷连忙摇头,“无事,我无事。”
田俊捷说罢,匆匆离开,生怕霄宇天再追问,自己这张嘴兜不住。
霄宇天神色不解,“这跑什么。”
半晌,霄宇天回身看向屋门的神色微变,低声喃喃道:“这是知道了什么秘密,以致如此慌张。”
霄宇天眼神微眯,视线正巧与开门的周朝安对上。
周朝安笑了笑,抬手示意霄宇天进来。
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秘密这种危险的东西,最好不知道,霄宇天不想进去。
“周公子,我有点腹痛,先行告辞了。”
霄宇天刚转身,便听见身后的周朝安轻笑了一声。
那声笑好似带着讥讽,嘲笑着霄宇天胆小。
霄宇天顿时一甩袖,立即掉头快步走进了屋里。
得知秘密的霄宇天,脚步踉跄走出屋,撞见前来看靖曦元状况的祝鹤轩。
祝鹤轩问道:“霄太守这是怎么了?”
霄宇天勉强笑道:“腹痛难忍,着急茅厕。”
“哦,那霄太守赶紧去吧。”
待霄宇天身影离开,祝鹤轩面色古怪推开门,看向里头正悠闲喝茶的周朝安问:“你是不是把公主那事告诉他了!”
“这种事,自然是越多人知晓,越对公主有助力,众人才能齐心往一处使劲,把公主推上那个至高位。而秘密,是最快又最可信的传播途径。”
祝鹤轩抬手指着周朝安,指了半晌,却说不出话。
因为祝鹤轩已经分不清,靖曦元当初那句话的意思,是否是图谋帝位。
可若靖曦元真有这个意思,周朝安这般做,无可厚非。
祝鹤轩终究是放下了手,心中天平,往另一端,开始倾斜。
周朝安微微一笑,再次给祝鹤轩推来一杯茶。
“祝兄,喝口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