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池指着远方海面道:“陶大人瞧,这便是我江州的财富。”
陶华缓缓转身,与郜池一同看去。
只见大浪翻涌的海面远处,几艘渔船聚集一处,正共同绞杀一只堪比木船大的海鱼。
而海岸边,还有官差正驱赶渔民下海,应当是让他们上前助杀海鱼。
陶华恭维道:“黄江滚滚,掩藏财富取之不尽,确实是一笔丰厚的财富。”
郜池闻言嗤笑一声,“不,大海自有其妙处,但本官指的江州财富,却不在此。”
此话一出,天空忽然天雷滚滚,黑云瞬间遮日,瞧天色,似有场大暴雨即将来临。
陶华遥望远处海面,大风吹动,浪花翻涌更加猛烈,岸边刚下海的百姓复又上岸,却被官差阻止,刀锋相对,逼迫着百姓继续开船。
即便陶华不是江州人,也知雨天大海的凶险。
陶华替渔民说话道:“郜大人,这天将要下雨,海面凶险,不如让百姓尽早回家吧。”
郜池启唇笑道:“陶大人,本官所言财富,正是这群贱民呐。如何能让财富回去呢,无惧狂风暴雨替本官挣钱,才是正理啊。”
“听闻明州贱民不少,若本官同公主成婚,想必能大发一笔,虽抵不上公主富可敌国,但用这笔钱财购置更多兵马,出兵征战四方,皆时称霸一方,我可许公主皇后之位,你说公主会不会心动?”
一道惊雷适时响彻天空,陶华背脊发寒,只想那道雷为何不劈死郜池!
郜池拍拍陶华肩膀,略带威胁的问道:“陶大人这是被孤所言惊到了?”
好家伙,连自称都改了。
陶华僵硬转头看向郜池,“是,老夫恐需时间适应。”
“好好适应!”郜池松开了陶华肩膀,看向远处海面。
有丫鬟拿来雨伞,陶华苦着脸隐晦的瞟了庞景辉一眼,下一秒又被郜池喊住,观看海中大戏。
老天无情,大雨来的及快,倾盆而下砸向海面。
狂风如扫落叶般,席卷着船只在海面晃荡,船中渔民紧紧把着渔船,却经不起大浪迎面拍来,船只在海浪中被掀翻,渔民只能游向附近船只或者海岸,可海岸浪头与官差的刀锋,将他们往深海里推。
远处渔民将鱼叉刺进了大海鱼的眼睛,传来一声大喝。
可鱼身太大,即便对它造成巨大伤害,它一个翻身,便轻易将船只掀翻。
但数张渔网牢牢禁锢住它偌大的身躯,叫它无法重回海底。
几艘渔船上的渔民合力拉扯着渔网,其中一人喊道:“大家坚持住,待此鱼力竭,我们便有降获之机。”
可风雨愈胜,渔船在海面随浪起伏,随时都将倾覆。
“不行,风雨太大,等不了它力竭,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
几个血性的汉子抄起鱼叉,又向大鱼攻去,即便大鱼一个翻身,便将他们甩进海里。
可为求生路,一切别无他法。
两方相耗,鱼身被戳数个窟窿,渔船上的汉子也减少几员。
那大鱼血流不止,终于在又一次中招后,彻底到了下去,身体沉入海中,渔民见状,纷纷齐力将其拖拽起,而后拼命划桨,穿越海浪,驶向岸边。
船只大的鱼被摆在岸边,这一次大胜归来,出海的渔民折损过半,郜池在耳畔拍手欢呼:“好好好,就是这么多血窟窿丑了点,卖相不好,吩咐下去,下次让哪些贱民注意些!”
陶华祖辈簪缨,自小锦衣玉食,仕途顺畅,他知早年自己所见世界太过片面,只瞧见浮华表面那浅浅一层,他有心探究,也曾在意识到帝王昏庸时毅然决然加入公主党,自认已见了不少污秽龌龊之事。
可时至如今,瞧见眼前一幕,陶华还是深感不适。
“这戏已看完,郜大人我们走吧,”陶华沉声道。
郜池却兴奋上头,没察觉陶华异样,他头也不回对陶华道:“陶大人,还有最精彩的没瞧见呢!孤说了,人才是江州最大的财富!待风平浪歇,大海会将贱民的躯体推回岸边,皆时... ...”
陶华闭了闭眼,不愿再听。
公主曾言,明州和江州有她作为依傍,其中百姓才可能在乱世中安稳度日,公主亦可与其它势力抗衡,为自己争夺一线生机。
公主将自己与百姓之间,当做一种互慧关系,可郜池,却将自己当做神明,视百姓为蝼蚁,神明与蝼蚁有云泥之别,他即操控百姓,又欣喜人群繁衍。
“郜大人,老夫急需如厕,先失陪片刻。”
郜池随意挥挥手,“去吧去吧。”
陶华木然的反身走下楼,庞景辉紧随其后。
陶华转头,瞧见庞景辉脸色也不太好,陶华主动伸手问:“泻药呢?”
一只彩蝎从庞景辉背后爬上肩头,钳中夹着一小包药粉。
陶华有些害怕,指指彩蝎示意庞景辉帮忙。
庞景辉伸手接过蝎钳中的药粉,递给陶华。
“这药它碰过,有毒吗?”
庞景辉翻了个白眼,还不待他开口,陶华已经懂了这个白眼的意思。
陶华立即接过,拆开将药粉倒进嘴里。
苦涩味道在嘴里蔓延,感觉来的很快,陶华急急奔下楼去。
如厕一个时辰后,郜池派人来催促,陶华才双腿发麻,颤巍巍走到庞景辉面前问:“这可以了吧,快给我解药,再拉就要虚脱了。”
庞景辉嫌弃的退后两步,捂住口鼻,理所当然道:“谁还给泻药配解药。”
陶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绝对是庞景辉设计的,不然无数毒药中,怎会混进一瓶泻药,这家伙绝对在报复自己!
陶华怒目圆瞪,抬手指向庞景辉,“你!”
然而腹又剧痛,陶华只能捂着肚子先跑厕所。
庞景辉好心提醒道:“泻药嘛!拉到肚子空无一物,那便止了。”
“你个丧天良的,如此对待我,我定要向公主参你一本!”陶华的声音悠悠传出,庞景辉掩嘴低笑。
又一个时辰过去,陶华双腿发颤,走到庞景辉面前。
“你怎么样,郜池那狗贼派人来催过数次了。”
陶华一脸虚脱像,“我感觉空了。”
“那走吧,”庞景辉道。
陶华怒瞪庞景辉一眼。
庞景辉很懂的点头,“知道,你要向公主参我。”
陶华闻言换了一句:“你个欺老的畜生!”
庞景辉无所谓的往前走,陶华只能匆匆跟上。
雨势早便停了,郜池又回到凉亭内,正搂着美人用茶。
陶华一过来,便恶人先告状:“郜大人,是不是你命人动了手脚,以致本官如此不堪!”
郜池一双绿豆小眼愣愣的眨巴两下,自己拉肚子,怎还怪到他头上了!
虽心中不满,但郜池面上还是保持寻求合作的和善态度,“陶大人许是水土不服吧。”
“明州和江州才相隔多远?郜大人是在同老夫讲笑?”
陶华一脸气鼓鼓,身后庞景辉突然上前一掌拍在凉亭石桌上,“郜大人,是在故意欺辱我家大人?”
陶华诧异,庞景辉竟会替自己出头。
郜池面色一变,看向庞景辉的眼神微眯,“怎会。”
郜池推开怀中美人,赤足踏在地面上,亲自走到陶华面前道:“孤府上备了郎中,这便命人前来,替陶大人瞧瞧。”
陶华手摸上空空如也的肚子,“不必了,已经好了,只是不敢久留贵府,老夫这便赶回去向公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