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满脸不解:“为何?这里哪里值得你留念?”
她要找慕宁。
怀晴望向裴绰,终是开口:“我的女儿,慧宝,经不得颠簸。”
容悦眼神黯了几分:“也可以跟我们……”随即想到她这些年的日子,话锋一转:“算了,小女孩就该有小女孩的样子。你留下,也好。”
怀晴忽道:“眼下,我跟你走。”
“啊?”容悦一怔。
“去跟娘磕个头!”
容悦笑了,随即竖起两根手指:“裴绰,你也听到了,快备两匹马!”又瞥了一眼安宁公主,“至于她,我出了城才放。”
少年皇帝方才一直不显山露水,此时急了:“放开我皇姐,我定不为难你!”
“你空口白牙的话,我信我是傻子?!”容悦道。
僵持不下之际,裴绰低声唤来谢无极:“依她的,备上两匹快马。”谢无极一愣,终究拱手退下,去知会小太监们。
许是见裴绰这么快妥协,皇帝不耐烦地拂起长袖,却听裴绰道:“放开安宁,我随你们一道去。”
容悦更是摸不着头脑:“啊?"
“你不是担心不能平安出城?”裴绰道:“有了我,至少出城无虞。等出了城,是杀是剐,还是信守诺言放了我,都随你。”
“这敢情好啊!”容悦应道。
皇帝意味深长地斜睨向裴绰。
未几,谢无极牵来两匹快马。容悦压着裴绰跃上马儿,怀晴单独骑另一匹马,策马急奔,朝最近安定门而去。
安宁公主捂着脖子上的红痕,喘着粗气,高声道:“悦姐姐,箐姐姐,你们一定要再来找我啊!”
皇帝牵走安宁,抚额道:“千万别……”
这谁吃得消啊?
最好跟裴绰一起永远消失。
……
容悦一马当先,出了皇城,便直奔永安坊,又径直入了玄女庙。
“不是要出城么?”怀晴问。
“谁知路上有没有埋伏?”容悦道:“我有我的来路。”
嗯,又是那条地道。
“不怕他们跟踪,发现这密道?”怀晴惊道。
容悦淡淡瞥了一眼裴绰,应道:“这便要问他了。”
等怀晴进了密道,才发现上辈子密道里埋的足以炸毁半个京都的火药,一点儿都没剩下。
“也不知,这位阁老大人是如何知晓的,我们的所有火药一夜之间,成了大周军的囊中物。害我被一顿牵连!”容悦埋怨道。
因为他上辈子来过啊。
“不过嘛,发现密道又如何?这里迷宫似的,又有机关,也不怕被跟踪。”容悦嘟囔道。
密道七弯八绕,间或套着几个小密道,不时响起幽远的回音。若是没有容悦带路,怀晴光凭自己是找不着这一条路的。
容悦用绳子捆着裴绰的双手,一手牵着绳索,一手撑起篝火,走在最前面。
火光下,怀晴只觉裴绰的影子将要盖住容悦的。她暗暗捏起手中银丝,揣摩着如果这时发难,与容悦前后夹击,逼问裴绰慕宁的下落,是否可行。
这时,裴绰幽幽道:“长乐公主,你以为,你真能安全回到金光明社?”
怀晴手一顿,藏下银丝。
容悦怒斥:“不要管我叫长乐公主,恶心!”顿了顿,脚步一凝:“你什么意思?”
金光明社也曾暗杀裴绰,但都被他躲过了。与裴绰的多次交锋,都没讨到什么好处。裴绰此言一出,容悦便知大事不妙。
“「若羌使团」全军覆没,唯有容姑娘你一人独活。加之两位公主重返宫中的消息不胫而走,他们知晓后,必会疑心你有二心,这路,你走得通么?”裴绰低声道。
“我替金光明社做这么多事……他们不会赶尽杀绝的……他们本就知晓我的身份,何况,我另有要务在身……不会的,不会的……”容悦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索性一屁股坐下,“我先想想。”
“千年来,追随金光明社的人前赴后继,还缺你一个么?”裴绰道。
此言戳中容悦心事。她挠了挠头,仰头望向裴绰:“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简单,把我绑了去……”
怀晴一惊,脱口而出:“为何?”
裴绰抿唇不言。
当年没能护好你,如今,我要护住你和你看重的亲人。
但这话,他终究没能说出口。
容悦心明眼亮,见他眸光温柔地落在怀晴身上,大叫道:“你个乱臣贼子!裴绰老贼,你敢觊觎我阿姐!?”
裴绰耳朵一红。容悦更是确定,气不打一处来:“你爹裴行简跟容钧尿一个裤子,都不是好东西,你个好色之徒,看我不杀了你!”说着,便把绳索一拉,裴绰被一股力道牵向前,摔倒在地。
容悦一脚踩在裴绰脊背上,拎起刀,寒光一闪:“说,你从此与我阿姐是陌路,我便饶你……”
“……”
裴绰咬着下唇不开口,浑身的筋骨绷紧,透着绝不屈服的劲道。
容悦气死了:“你想当我姐夫,没门!”
这边闹得正凶,怀晴只觉风声细微处,有些异样响动。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