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看我干什么？”眉霜终于在双方眼神交流中败了下风，先开口。

花落雪拿指头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才最近总是看着我发呆，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要是关于你不想学唱戏的话，那就不用说了。因为我不答应。”

眉霜一时语塞，她确实不想学唱戏，但是比起这个，眼下她觉得花雅时在背着他和人商议将花落雪卖给别人这件事当然更严重。只是花雅时对他们两个都有再造之恩，尤其是对花落雪。她看的出来，花落雪很是尊敬花雅时。以他如今的名气早就可以离开梨园，自立门户。只是他从未提及此事。更是每每将那些看客送来的好东西除了分她就是给了花雅时，梨园一众班子的开支也全都是花落雪在负担。他若是知道花雅时在和肖想他的人往来，该是多伤心。眉霜开不了这个口。

“若有一日，”眉霜斟酌着试探“我成了比你还要厉害的角儿，你得天天靠着我生活。你心里会不甘会想将我抛弃吗？”

花落雪手中卸妆的动作微微慢了下来。他眼眸温柔，看着镜中眉霜的脸“我巴不得你能比我风光，这样我也省的天天早起贪黑的唱这么多戏来养活你。到时候别说抛弃了，就是赶我走我也要赖着你。所以你自觉点儿，跟着我用心学戏，将手艺发扬光大，我好早点儿颐养天年。”

“那师公呢？”眉霜问。

“当然是跟着我一起颐养天年啊。你快别偷懒了，先把脸上如何上妆做头面好好学，都拖了三五日了，连个发髻都盘不好。我能给你盘一辈子吗？”花落雪将眉霜扯了过来，教着她如何盘发用东西固定。

这日那姓易的又来了，很财大气粗的包下了整个梨园的一层。这梨园有规矩，因着不想得罪从四方赶来的豪绅达官，故哪怕那日来的是郡太爷也不可包下整个梨园。但一层靠近看台的位置可以包，其余的看客可以坐四周和二层，也算是互相全了看客们之间的面子。

这易昀是邻郡的郡长家的庶子，在家行末，往上还有两位兄长和四位姐姐。他娘在家中受宠，连着他这个老幺也被惯的无法无天。听小厮们私底下八卦他脸上的伤听说就是之前看上了他们群的一位名伶，非要将人纳入府里当男宠。那位抵死不从，被抢回家的当夜就自戕了，挣扎的时候用打碎的花瓶碎片划伤了易昀的脸，连尸首都没落个完整的就被扔到山里喂了狼。时下不兴男风，他这好男风的名声却是四周乡郡都知晓的。郡长一家只当他胡闹贪玩儿，给他娶了郡里一户富商家的女儿为妻，算是草草堵了众口。至于惨死的戏子，花了笔银子让戏园的老班主对外就称是暴毙。

易昀在离看台最近的位置落座，桌上摆着瓜果茶水点心，旁边侍候着十几个仆从丫鬟。端茶倒水，捏肩捶腿，像个土皇帝。他嫌四周的人吵，硬是将其他看客都赶了出去。

花落雪照常登台。他今日唱的是《玉簪记》注：1。，一袭青衣扮相，身姿婀娜，水步连连。眸中顾盼生辉，唱的词儿却透着悲凉惆怅“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向月明中。香袅金猊动。人在蓬莱第几宫。”

易昀坐在台下，看着花落雪。他手指捏着座椅扶手，一阵一阵的摩挲。脸上透着病态的红，呼吸渐重。一阵身子抖动，旁边捶腿的丫鬟一惊，发现自家主子竟是泄了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