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路过的那家离纹身店不远的咖啡馆,正是贺鲤第一次见到周斯羽和尹子芹的地方。
那天,贺鲤坐在窗边靠门的位置,随手翻看着手边摆着的一本新书。那本书近日高居排行榜榜首,还有数位知名艺人推荐,让人想不动心都难。没成想,书的内容除了难看,恕她词汇匮乏到实在无法用其他词来形容,而其中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封面而已。她不得不庆幸自己没当初没一时冲动就买了下来,否则放在家盖泡面都觉得浪费。
原本打算借此打发时间好等朋友来,如今没了兴致,顿觉了无生趣起来。贺鲤漫无目的地环视咖啡馆内,即使是下午,客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而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被坐在中间那张长桌上的女生吸引了过去。
那人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中挑染着深邃宁静的蓝色,手指上戴满各种款式的戒指,指甲涂成漆黑的夜色,夸张的大耳环、碎成条的破洞裤无一不彰显着个性。
周围一圈大概都是她的朋友,几人热络地交流着,聊得正尽兴时她突然起身离开座位,去柜台取了两杯饮料。
虽说盯着别人看似乎不太礼貌,贺鲤却控制不住地想要一探究竟,始终将目光追随在对方身上,直到感受她从自己身后推门而出,带进一阵翻卷的微风。
以为她就此离开,贺鲤低下头百无聊赖地拨弄了会儿手机,而后端起面前的杯子喝到见了底,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抬头的那一刻,刚才那人却再度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只不过这一回,是隔着窗玻璃。所以她只能看见风的方向,却闻不见风的味道。
对方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男性,两人此时正面对面侧对着贺鲤交谈。她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聊些什么,更没有读唇语的特殊功能,仅仅凭着蛛丝马迹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男人将饮料放在停靠一旁的自行车座椅上,他的骑行装备在她一个门外汉眼里看来,是挺专业的:专业的自行车、专业的头盔,还有专业的水壶。
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分了一支给对面的人,而后又探出半个身子给了站在不远处树下孤零零的一人,他的手中同样举着一杯饮品。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有些模糊的身影多半就是周斯羽的跟屁虫。
原来那两杯咖啡是给他们带的,贺鲤心想。
点燃的烟随着风的方向飘动,三人就这么站在风中相谈甚欢,丝毫没察觉到凉意。即使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作为旁观者也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快乐,毕竟那人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里面藏着掩盖不住的笑意。
抽完那根烟,他们又聊了许久,直到咖啡也喝得差不多了,只剩几块冰的空杯子被无情地扔进垃圾桶后,两人才戴上头盔骑着车离开。而女生重新回到咖啡店里,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不过是闲暇之余的惊鸿一瞥,连贺鲤本人都不明白怎么偏偏会对这段故事印象颇深,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就是那么出其不意又妙不可言,故事里的每个人如今都出现在她眼前。
察觉到贺鲤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周斯羽装模作样地捡起丢在一旁的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当着他的面,她无法再假装视而不见,只好悻悻地点开聊天界面。
新的消息依旧只有寥寥数字:【在想我?】
虽然不是他理解的那种“想”,但她不可否认自己的确是在想着有关他的故事,纤细的手指紧贴手机边缘,忍住没去看他,有种心事被戳穿的不安感。
【不用想,可以直接看。】
周斯羽还是发挥着他厚脸皮的本事,嗅到任何一丝调戏她的机会就绝不会放过。
尹子芹刚来,贺鲤不好意思拍拍屁股走人,搞得好像她对人家有什么意见,只能在这个烫手的位置上继续坐下去。
她摁熄手机屏幕,视线无处安放,不自觉就挪到了周斯羽的脸上。暧昧的灯光忽明忽暗,偶尔打在他的面庞上,替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阴影。
越看越迷人,越看越致命,致命到她险些就要沉溺……
“今晚玩得还开心吗?”突如其来的一道男声及时打断了她欣赏美色,叫她恢复理智。
叶琇莹先她一步想起了对方的身份,“你不就是刚才演出的鼓手吗?”
“对,就是他!”叶宁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纯粹因为喝了酒,嗓门大到隔壁桌的人都纷纷为之侧目,害得身边的人只好赶紧捂住他的嘴聊表歉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就直接将他拖走了。
鼓手在贺鲤对面坐下,屁股碰到沙发都没一秒钟,尹子芹就朝里挪了位置,挨着周斯羽坐,摆明了要和他隔出一条银河的距离。
周斯羽借着给人倒酒的劲儿,不动声色地也往里挪了点,这么长一张沙发,硬是被这么这么几个人坐出了一种拥挤的感觉。
“累吗?”
“还行。见缝插针,赚点外快。”鼓手的发丝还沾染着几滴汗水,低垂着眼眸,恍惚间像是带着自嘲的意味。
“巡演什么时候结束?”
“年底。”
“那还有段时间。”
“是啊。”
两人隔着中间的人说话,视线很难绕过她,谈论的话题也被她一字不落听得清楚。周斯羽瞟了她一眼,语气轻飘飘,“不聊会儿?”
几杯烈酒下肚,多少能感受到酒精的作用,心中的情绪愈发强烈,“没什么好说的。”
“好不容易见一面,别光顾着吵架。”
尹子芹的化着浓妆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信号,“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和事佬了?”
“好好好。”他做出双手投降的样子,识相地闭起嘴没再多说一个字,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无奈地摇了摇头。
贺鲤用大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靠在椅背上时,迎面又走来了一个男人,而那人同样算不上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