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重垣叠锁之地,抬眸不见星月,低头是一片死寂。
季湘不止一次想知道,禁锢在这深宫之内之人,是否连吸入肺腑的空气都是无法自由流窜的?
甬长漆黑的宫道内传来了脚步声,两个当值的小内监手提烛灯碾着小碎步走近,烛火摇曳,映在了季湘的脸庞,让季湘有些不适的伸手作挡。
“小,小季大人!”俩小内监见是季湘吓得手中的烛灯一哆嗦,忙偏移烛灯俯身一拜。
季湘看着面前的俩人,甩了甩衣袖将双手背后,视线落在了渐自逼近的轿撵上。
俩人的视线顺着季湘的动作微微抬头,随即暗暗对视一眼起身。
宫道内的烛灯多了星许,轿撵的声音近在咫尺。
季湘往宫道内退了几步,三人对着匆匆而行的轿撵俯身。
直到轿撵走远季湘低垂的眸子才缓缓抬起,她眉头紧锁,凝视轿撵的视线含着复杂。
俩小内监看着季湘朝着轿撵背对处行去,这才纷纷抬起了头。
“如此阵仗,看来今夜宫里少不得要生事。”一小内监朝着轿撵离去的方向驻足望去,摇头晃脑,口中唏嘘不已。
“看着似去冷宫的方向,这般晚了匆匆入宫,福公公,我们可要禀告主事公公?”小祥子顺着说话那人的视线看去,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小内监年岁无差,按宫里规矩,才入宫不足一月的小祥子对上自要称一句“公公”。
“大胆!你这小命不想要了?”福公公闻言一骇,收回视线伸手在小祥子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有些怒其不争的对着轿撵的方向抱拳,“长公主殿下的行踪可是我等可随意禀报的,记着了,那位可是贵人。”
小祥子一听名讳双腿便是一软,想起刚才自己的妄言就是冷汗淋漓,时下也顾不得后脑勺的疼,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夜里的风裹着冷意,轿撵的一侧被从内掀开,露出小半只白皙青葱的指尖。
轿侧的丫鬟春桃忙躬身上前,“殿下,是小季大人。”
轿内之人神色未变,她轻轻颔首,继续问道,“春桃,到哪了?”绵言细语的声音透过轿帘传出,落在了随着轿撵匆匆而行的春桃耳中。
“殿下,到锦阳宫了。”春桃环顾了一圈周遭回着话,“殿下莫急,这处离淑妃娘娘那儿已是快了。夜里风凉,殿下快些放下轿帘罢。”春桃说着就要伸手落帘。
“刘将军那处可差人去传报了?”轿内之人眉宇藏着不安,她伸手止住了春桃的动作。
“殿下放心,奴婢早时便唤夏莹去了将军府,想必此时刘将军已在赶来的路上了。”春桃顿手回着。
闻言,轿内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才徐徐落下轿帘。
一路晃晃悠悠的迈入冷宫,轿撵还未落地便听见一阵撕心裂肺之声。
本是萧瑟的冷宫内此时一改往日的境况,奔走的宫人内监焦急不堪,立于宫内之人一席黄袍加身,一双肃穆昏沉的眸子紧紧的看着不断传出嘶喊的屋门。
皇帝楚弘的两鬓已是染白,勉强打起的精气神一直紧绷。楚弘闻着落轿声回头,看清是谁后忙快步走了过去。
“皇姐你可算来了,快,快代朕去看看淑儿,这稳婆进去都两个多时辰了还未闻见麟儿之声,朕这心里着实慌得紧。”楚弘面露疲色,看见来人便似抓住救命稻草般将人匆匆拉近了屋。
春桃在后面看着皇帝囫乱拽着自家殿下便走,心忧的蹙了蹙眉跟上去。心道殿下此番胳膊上少不得又要落下些红印了。
“陛下莫急。”直到了屋外皇帝才松了手,他一脸急色的看着楚景宁,若非知晓男女有别,还是临盆此等避讳之事,皇帝怕是早就冲了进去。
楚景宁忍下胳膊上火辣辣的感觉,安慰了皇帝一句便转身推门进屋。
与此同时收到楚景宁口信匆匆入宫的刘劲舟正带着一众随兵赶往冷宫。
季湘看着带兵而来的刘劲舟,脸色淡淡的退到了一旁俯身,“刘将军。”
刘劲舟闻声足下一顿,下意识的朝季湘看去,堪堪回了个礼便未再停留的离开。
冷宫内,一声高昂的啼哭终是划破长空传入了屋外左右躇步之人耳中。再次为人父的喜悦随着乳娘一声,“恭喜陛下,是位小皇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