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拾起那饼砸在她身上,她气极,胸口不停起伏,“季湘,我同你说没说过莫要与那些孩子为伍?我同没同你说过不问自取为偷!季湘,你如今连谎话都会说了!你可是要气死我!”她没忍住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季湘仓惶去扶她,“阿娘,湘儿知错了,阿娘莫要生气,湘儿知错了……”
妇人推开她悲痛的靠在了榻木上,季湘无地自容,她咬着唇跪在了地上。
沉重的呼吸声在灌风的小屋内扩散,火盆中的柴发出阵阵“噼啪”声。不知过了多久妇人毫无生机的眼皮方动了动,她僵硬的转头。季湘闻声忙往前跪了几步,“阿娘。”她难受的握住了妇人颤抖的手。
“湘儿。”妇人抚上了季湘的脸颊,泪水在她满是沟壑的掌纹中流窜。
“阿娘,湘儿在,湘儿在。湘儿知错了。”季湘接话,“湘儿保证,再无……”她抹泪,“再无下次。”
这是最后一次,只要有了钱,将阿娘的病治好,她便再不干这事了。季湘在心中暗暗起誓。妇人望着她的眸满是自责,她伸手将季湘抱进了怀。
妇人啜泣,“湘儿你要记住,你同他们不同,你不该这般,不该……”她痛苦的摇着头,“都是我,都怪我。”季湘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只是紧紧的攥着妇人的衣角,小小的身子缩在妇人怀里不断抽噎着,每一下都像是打在妇人的身上。
翌日一早,季湘便被冻醒,火盆里的柴火已经熄灭,寒风一吹她便直打哆嗦。妇人一夜都睡得不安稳,闭上眸的时候几乎都在咳嗽,尽管已是极力克制,但那声音仍旧充斥在季湘耳畔。
季湘麻溜的起身出了门,早春大雾,她眺望山野,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她孤身站在院中望向那不断灌风的破口。那堆湿草经过一夜已是干尽,屋旁有棵歪脖子老树,季湘将草堆绑在了一根麻绳上,她抱着老树往上爬。
一切好似习以为常。
她方站定,院外便疾步跑来一个身影,来人正是梓荗。少年朝她挥着手,季湘回头看了一眼破屋,伸手在唇前作“嘘”声。少年立在院外等了一会儿,见季湘拽草堆的动作极为吃力,他这才推了院门走近。他将草堆抗在肩头往上送。季湘拉着麻绳将草堆抛到了那灌风口,又恐不结实般往枝头挪了两步去压那草。
站在树下的梓荗光是瞧着便觉心慌,生怕她一个没留神从树上摔下来。
好在季湘的动作麻利,三两下将草压好后便滑下了树,麻绳沾了泥水,显得很脏。梓荗一把抓住她便要开口,季湘反握住他的手摇头。二人朝破屋看去,她轻手轻脚的将麻绳放回了柴房后与梓荗一道迈步出了院门。
直到远离了小屋季湘方开口,“梓大哥这般早来寻我可是有何事?”
梓荗点头,他面上一喜,“湘儿,我同你仇姐姐商量过了,今日我们可带你一起去武岭县,你之前不是说一直想去瞧瞧吗?”
季湘闻言为难的看向小屋,她不安的扣着手,“梓大哥,我……”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梓荗截住,“你可是放心不下你阿娘?你放心,我来时已同刘婆打过招呼了,我答应她这回去武岭县偷偷给她带只小母鸡,她答应今日会守着你阿娘的。我们快去快回,保证在日落前回来。”
他补充道,“湘儿你前几日不还说你阿娘生辰快到了吗?正好,今日你同我们一道去,若是瞧见合眼缘的便买了送你阿娘。”
季湘有些犹豫。她本打算将昨夜与阿娘保证之事讲与梓荗,只待这次过后她便再不干这事了,却被梓荗先一步截了胡。她时下不知该如何讲。仇翎的脚步声近了,她打断了二人的交谈,“梓大哥,湘儿,时辰不早了,我们亦该早些上路。”
梓荗用手肘碰了碰季湘,“湘儿?”
季湘回神朝二人颔首。一行三人出了华平沿着大路便奔向了武岭县,路上坑坑洼洼的都是积雪,季湘腿力不及梓荗二人,走着走着便落后数米。她脚下打滑,一屁股跌在了冰土上,她的掌心被冰渣擦出口子,寒风一吹便是麻的。
她狼狈的从地上爬起。仇翎闻声回头,见及季湘模样后忙叫住了梓荗。二人折了回去,仇翎将人扶住,“湘儿你如何了?”季湘将小手往身后藏了藏摇头,“路太滑,一时未留意,我无妨。梓大哥、仇姐姐,我们快走吧。”
她蹦跶了两下活动开僵硬的脚腕再次朝前奔去。
梓荗和仇翎见此亦不好再说什么,他们对视一眼复追了上去。
武岭县比华平县不止繁华到哪里去,三人还未迈入县门便闻见那高昂的叫卖声。来来往往皆是挑着扁担的小贩。季湘跟在二人身后一边走一边瞧,只觉哪哪都新奇的不行。握着零嘴争相奔跑的孩子撞了过来,季湘揉着肩膀回头打量,眸中满是惊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