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她的印象中,前世在出国前,她和郑楠在北京最后一次约饭的时候,她还拿着郑楠的手机在手里把玩过,讨论是她的粉色好看还是自己的蓝色好看。
郑楠的审美向一切美式mean girl靠拢,热衷的都是花里胡哨的事物。在她们大学军训初遇的时候,她就以一头金发、荧光粉的口红以及亮绿色的美甲闪瞎了她的眼。
就算她去美国之后又换了新款,肯定买的是新出的芭比粉……再不济,也应该会买白色,怎么也不可能跟他的商务黑色款搞混吧?
这也太令人费解了。
看封雪小脸煞白,眉毛打结,赵逸池有点后悔刚刚没忍住说了那番话,破坏了这个温柔静谧的夜晚。
原本属于他一个人的回忆,现在变成了两个人的,困惑和烦恼也变成了双份。
但看她情真意切地为他而提心吊胆,竟也感觉不赖。
他弯下腰,曲起手指在封雪光洁的脑门儿上敲了一下。封雪的眼睛随着那手指的靠近慢慢睁大,最后又下意识紧紧闭上,老老实实挨了一记。
“喂!”封雪捂着额头控诉,“我在思考诶,你打断了我的思路——”
赵逸池闷笑一声,伸手按在车把手上,准备开门:“上车再说……嗯?”
喵——
漆黑的车底传来一声气若游丝的猫叫声。
两人对视一眼,蹲下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头不经意地挨在了一起。
刚刚沉浸在对话中,没有发现这车轮下藏了一只小猫,白色的毛发满是灰尘,粘成一缕缕的,隐约可以看到腿上有伤口在流血。
“啊,它受伤了,是车撞的还是被咬的……”封雪试探地伸出手,却被赵逸池阻止。
他轻轻按下那只晶莹的皓腕,“先别碰它,用衣服。”
封雪反应过来,起身脱下了外套递给他。猫咪小小一团缩在赵逸池怀里,被宽大的外套包裹着,安安静静的,也不再叫嚷,好像知道这两人会帮助自己。
“嘶——”封雪轻轻拨开它的毛发查看伤势,愁眉苦脸,“怎么办?好像很严重,如果不包扎止血,它是不是会有事啊?这么晚了,应该也没有宠物医院开门了……”
“别担心,我来处理。”赵逸池安抚了一句,把小猫转移到封雪怀里,拨出了一个电话。
他走远了几步,背过身站定。藏蓝色的丝质衬衫泛着韵律般的光泽,被宽宽的肩膀撑起,又顺着收窄的腰线落下。
抬起的手臂带出衣袖的褶皱,因肌肉鼓起而绷紧,袖扣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微微的寒光。
可能移动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小猫又开始哀声叫着。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过于放肆,封雪暗骂了自己一声,收回视线,低声哄着猫咪。
“喂?我这里碰到一只受伤的流浪猫……你会看宠物吗?没看过……那你总有药吧?先帮忙简单处理一下,明天我们再到医院正式检查。”
几句话干脆利落结束了电话,他转身道:“我先送你回家,再把猫带去我表哥家,他是外科医生,应该也能对付一下。”
表哥?对,之前他好像提过自己表哥一家在上海。
封雪松了一口气。
赵逸池打开副驾的车门,她抱着猫蹭地钻进车里,头顶好像擦到了他扶在门框上的手。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封雪小心翼翼地询问:“我能也跟着去吗?没看到它好好的,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会不会有点唐突了?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冒昧,找补道:“应该不会太打扰吧?”
“可以是可以。”赵逸池余光瞄了一眼封雪,勾起唇角,“我以为你要早点回去陪郑楠?”
“她这两天在松江呢,就不住过来了。”封雪摸着小猫,松懈下来。她窝在舒适的皮质座椅里,正打算闭上眼小憩一下,却突然想起什么,蓦地直起身子问:
“对了,差点又忘记问,你朋友……他人怎么样?我是说,范昀曾。”她强调,“我感觉郑楠对他很上头,我得帮她考察一下。”
“唔,这问题也太宽泛了吧。这么说吧,他跟你朋友挺合适的。”几乎没有多思考,他边转着方向盘,边漫不经心地回应。
“合适?你怎么判断的?”封雪狐疑,仿佛时刻准备跳起来反驳。
“外貌、家世、学历、事业,各方面都相对匹配的基础上,男方还能适当地带她上一个台阶。对女生来说,不就很合适了?”
“我……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封雪语塞了,“我是指他的感情经历,有没有什么黑历史,什么流传的pdf之类的……”
“哦?这也算一个考虑因素吗?”他低笑出声,摇头道:“如果他真的有,那他就不是一个合适的择偶对象了吗?老实说,他这个阶层往上的男人,很少没有你说的‘黑历史’。”
话不投机半句多。看出他在笑自己单纯,封雪也无心争辩,耍赖般冒出一句无差别攻击,“行啊,不肯说就算了,反正你们男人都是互相维护的喽。”
而他仿佛没听见她的扫射,连眉心都未动,只淡淡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你看重的东西,郑楠未必看重。感情无非就是利益交换,能达到‘合适’就已经非常不易。至于旁的东西,只在取舍之间。”
封雪只觉得一拳打到棉花上,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她在后视镜里恨恨地瞪着他的侧脸,却被他狭长带笑的眼睛抓个正着。
只好偏头看向窗外,再也不往左边看一眼。不管郑楠和范昀曾如何,反正她和赵逸池是完全不合适、绝对不合适、一点也不合适的!
一时无话,车渐渐驶入园林似的一个小区,一栋栋别墅掩在层层叠叠的绿荫中,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安静。
车子停稳的一瞬间,封雪忽地蹦出一句:“所以到底为什么你会拿错郑楠的手机?她的手机怎么会跟你的一样呢?”
原来她闹别扭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他的事。
赵逸池只觉得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甚至有些生痛。在极致的酸涩中,竟品到一丝颤栗的甜意。
真是奇怪。他状似无意地反问,“我怎么知道?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随即下车为她拉开门,低头笑看着她,“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