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行得先做了才知道呀。”虞归晚看他依旧愁容满面,调侃道:“要不你给我想个招?”
“奴才还是听娘娘吧。”陈松硬着头皮讪讪一笑。
翌日,齐策召幸了林妙容,来接林妙容的凤鸾春恩车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太液池逡巡许久才离去。
新月如钩,洒下一地银辉,虞归晚带着几个丫鬟抹黑出了千秋殿,谁知刚出门就见楚楚堆笑着侯再殿外,几人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一起,楚楚吓了一跳,忙跪地认错。
虞归晚把披风又裹了裹,才扶起楚楚道:“这么晚了,妹妹这是?”
楚楚面露难色,欲言又止,虞归晚瞥了眼太液池水雾渐起,拍了拍楚楚的肩膀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出去一趟。”
楚楚这才注意到虞归晚露在披风外的一截裙子似乎有些不同,再看虞归晚今夜的打扮,格外娇媚,与以往完全不同,她不禁想起昨晚之事,心下了然,她侧身让出一条路,对虞归晚道:“臣妾祝娘娘得偿所愿。”
“借你吉言。”虞归晚朝她眨巴下眼,走了出去。
素秋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楚楚,小声道:“娘娘,我们不避着点她吗?”
“我们又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虞归晚无所道:“况且,她只是来找我示好的。”
“示好?”素秋不解。
虞归晚点点头:“毕竟这宫中最好相处的还是我。”
宫中嫔妃不多,皇后病着,林妙容自诩出身高贵,必定是看不上她这种出身的,而她又和我同住,于情于理她都会先向我示好,更何况在她眼里,我此次受冷落就是因她而起,她想要将功折罪也是人之常情。
素秋感觉喉中猛地一噎,讪讪道:“是是是。”
太液池中,水雾渐浓,穿梭其间,恍若仙境,虞归晚朝几人点点头,脱下披风,踏入了水雾袅袅中。
御书房里,林妙容被齐策逗得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她娇嗔一声依在齐策怀中道:“陛下又取笑臣妾。”
话音刚落,一声浑厚悠扬的金石骤然而起,铮铮乐声如万里江河在眼前奔腾而过,打散了她甜腻的笑声。
她眉头微蹙,怒骂道:“这么晚了,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在宫中如此喧闹!”
还能是谁!齐策只觉心猛地一悸,他推开林妙容,径自走出了御书房,只见太液池里,水雾袅袅,女子一身红衣,热烈如火,立于水雾之间,看他出来,朝他微微屈膝一礼,随即转身,水袖翻飞,一声清鸣在水雾中荡开,铜铃应声震颤,浑圆的乐声如露珠坠入深潭,沉郁的低鸣自地脉涌起,青铜冷冽的声响,在眼前织就起一场金戈铁马的画卷。
她腕间银钏随韵律轻响,薄雾里,女子身形轻盈,乐声时而高扬,如猎鹰翱翔天际,时而低沉,恍若孤鸿阵阵悲鸣,盘桓九天,绕梁不绝,突然最纤巧的钮钟一阵急颤,抛出一串碎玉,乐声戛然而止,余韵消融在月华里。
齐策这才注意到她身后鎏金的铜编钟正静静悬垂在朱漆架上,她宛如云端仙子,倚着错落星斗朝自己欠身一礼,退了下去。
她这是在——争宠?齐策眸光幽深,快步上前,拦下了虞归晚:“我竟不知爱妃有这么大的本事,把这么一套编钟搬到这来。”
虞归晚挑眉看向齐策:“臣妾以为陛下好歹得夸臣妾一声舞姿‘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再不济也会夸一句‘心思奇巧’,结果陛下一门心思想着您的编钟呀,臣妾哪敢动这圣物呀,不过是取巧罢了。”
齐策顺着虞归晚的目光看去,只见方才还整齐静垂的编钟竟随风摆动了起来,甚至在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那分明是——纸糊的。
而所谓的金玉声,不过是摆在地上的铜碗,中间盛放着深浅不一的水。
这—这—这—这对吗?齐策嘴角难以抑制的抽动,他做出一副生气状,睨着虞归晚嗔怪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
虞归晚看着齐策分明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还做出一副气恼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笑,她眸光一闪,踮起脚尖,上前一步,直勾勾盯着齐策道:“那陛下罚臣妾好了。”
女子的馨香混合着温热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这银月霜天之中,齐策感觉脑中晕乎乎的,仿佛醉酒般,发出低声的呓语:“——朕哪里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