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曾想,贺骁已经拨通了电话,跟着那边吩咐了两句。
最后挂断电话,淡淡的眸凝视着许吴丢,语气有种不容置喙的意思:“过来,坐下,别折腾了,我都跟老板打好招呼了,他不会找你麻烦的。”
许吴丢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贺骁见她不过来,佯怒道:“快点的,别跟我磨磨唧唧的,我能把你吃了不成?”
许吴丢摇头,最终还是妥协了:“哦,好。”
他坐在沙发椅上,许吴丢刚准备坐在他对面的木椅上,却被贺骁阻止:“坐沙发。”
“我……我坐这里就可以。”
“可以个屁,我俩中间隔着个圆桌,你是想让我坐桌子上给你抹药不成?”他拧眉,抬手轻轻敲着木桌,态度有些不好。
许吴丢哦了一声,慢吞吞站起来,最后还是绕过圆桌,坐了过来。
她心里嘟囔着,贺骁怎么这么阴晴不定,刚刚还好声好气的,现在只要一急就说粗话。
但是一想到贺骁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性格,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手伸出来。”他拿着棉签。
“哦。”许吴丢乖乖的伸出手来。
经理站在一边,瞪大双眼看着贺骁给许吴丢擦药,下巴差点没掉地上,眼里还露出一副八卦的意味。
贺骁握着许吴丢的手腕,抬眸扫了一眼碍事儿的经理,扬眉不悦道:“看看看,看什么看?这儿没你事儿,出去。”
经理吓得肩膀一抖,忙不迭的陪笑:“好的,好的。”
许吴丢将目光从离开的经理身上移开,抬眸偷偷看了一眼贺骁,好巧不巧他也正在看着她。
“许吴丢,你怎么这么娇贵?”
“嗯?”
“只是拉了一把,手腕就红了,我就纳闷了,我也没用力啊。”
许吴丢觉得他的掌心有些发烫,肌肤接触,她又忍不住害羞了,“我……”
可当他的手掌握住纤细的皓腕,几乎一只手就可以把她的手包裹住,不只是手小,手腕也细。而且,她的手心有些粗糙,有结痂的伤痕,指甲不像其他女人一样留的长长的,而是修剪得得体平整。怪不得,怪不得只是拉了一把,手腕就红了,是她太柔弱了。
还有,她一个小姑娘,好好的手,怎么会是这样子?
他心里好奇,“许吴丢,你手上这些结痂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许吴丢没想到贺骁会关注这种事,于是照着实话跟他讲:“都是打工的时候留下的,手背大拇指指骨上的,是上个星期搬餐椅不小心擦伤的,中指指甲盖边缘的划痕,是帮后厨削土豆时走神,才会弄破的……”
她只想着如实说,却没有顾虑到贺骁会不会不耐烦听她讲这些。
所以,她讲了一半,便停下来了。
贺骁用蘸着药膏的棉签,涂抹在许吴丢的手腕上,看他的反应,好像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生气的让她闭嘴。他的表情平淡,最后敷衍的回应了一下,“哦,原来是这样啊。”
心里的热切,慢慢退怯,像是被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
许吴丢略显失落。
原来,贺骁也只是随意的问了一句,而并非,真的对她的事感兴趣。
药膏凉凉的,手腕也没有那么疼得,就是觉得涨涨的。
许吴丢抬眸,看着窗外,外面渐渐地响起一阵细细簌簌声音。
原来,是下雨了。
,
晚上下班,是贺骁是开车送她回家的。
许吴丢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她说不定贺骁,还是上了车。
是一辆大G,坐在车上时,她心里莫名的忐忑,紧张,车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夜雨。
有时候想想,还真是奇怪,每一次和贺骁的相遇,都是一个雨天。
上次救小白,是的。
回想初中那次,第一次的心动,也是雨天。
车子缓缓开着。
两个人都没有讲话,许吴丢晕晕乎乎里转头,偷瞄了一眼贺骁。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眼神专注的直视前方,在经过粉红色桥梁上时,路灯透过车窗映衬在那张脸上。素来散漫的男人,在开车的时候表情却是那样的专注,那张痞帅的脸只是看一眼,都觉得心里害羞。许吴丢也不例外,抬手捂着胸口处,眼睛眯着,想要睁开却又怕被贺骁发现自己在偷看他。这种紧张且刺激的感受,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都是那样热烈。
贺骁微微抬下颌,似乎笑了,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许吴丢,你是回你那出租屋,还是回学校?”
她的小心翼翼,早就被他的余光所察觉,他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当时不可一世眼高于顶倨傲霸道的浪子真的有这个本事,让整个港城的女人都为之狂热。
所以,以他一向都有志者事竟成的自信,认为把许吴丢占为己有,只是时间问题。
另外,许吴丢不一样,她太乖了,又胆小,很干净,圈子人很少,没有遭受其他的污染。
所以,贺骁第一次遇到这种姑娘,心里有些猎奇。
许吴丢眼睫微颤,睁开朦胧的眼,分明没有睡熟,却有种睡醒之后的憨态,有种温软撒娇的味道。
“嗯?嗯,回学校,明天有课。”
贺骁一怔,手攥紧方向盘,突然想逗逗她:“明天上什么课?”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低沉带着嘶哑的音色,“专业课,素描,色彩,因为是设计学,所以刚上大一要打好基础……体育课也有。”
“所以,你明天一上午都有课?”
“嗯,都满了。”她抱着水杯,喝了一口,一时纳闷,“你有事吗?”
他嘴里咬着烟,要掉不掉的,一手插着,说话的语气都是那样的漫不经心:“有事,你下午不是有兼职嘛,我送你去,行不行?”
许吴丢诧然,“你,你怎么知道?”
他找了半天打火机,明显情绪上来了,长指伸过来直接拿下烟,丢进中央扶手箱里。
侧眸,“我猜的。”
许吴丢楞了下,明显是不相信,只是摇摇头。随即她的头发松散开来,刚好有一缕扎进她的脖颈里,本来就短,发尾生硬,扎着脖子挺不舒服的。脖间沁出细致的汗来,她伸手解开发绳,一头乌黑的发如同瀑布一般散开,盖住净荷小脸两边,将她整个人显得更加乖巧清秀几分。脑子里还留存着困意,她伸手抓住头发,手指插进发里梳理着,最后却找不到发绳了。她有些气急败坏,索性不抓着梳理好的头发,低头在身上找寻,车内的视线昏暗,她找了好久都没能找到,最后只能就此作罢。
又靠着坐靠,视线朦胧昏沉,回应着贺骁:“贺骁,你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你调查了?”
她有时候挺怂挺胆小,还有些蠢笨,可有时候也挺聪明的。
他的余光睨过来一眼,一时间被她披发的模样,给吸引住了目光,恰好这时红灯亮起,他停下车。就看到许吴丢靠着,眼睛微眯着,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摇下三分之一。
微微的凉风,带着一股湿意徐徐溢进来,吹拂着许吴丢那一头乌黑的发,她的脸蛋泛红,神情略显憨态,怎么看都像是喝了酒的。
见此,他诧异,随即凑上来轻嗅了一下,并没有闻到酒味。可就是这个时候,许吴丢睁开眼睛,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明显带着一抹惊讶,与此同时,她跟兔子似的往后躲开。
“你,你,你要做什么?”她双手交合,护在胸前,一副警惕的样子。
贺骁听她含糊不清的声音,很确定,她是有些醉了,“你偷偷喝酒了?真是奇怪了,香槟你是一口不喝,光喝水也会醉?”
许吴丢摇头,声音软绵,真是醉了,“没有,我不会喝酒,不会喝酒的。我,我不知道,就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好想睡,睡觉。”
“是吗?”贺骁微微拧眉。
难不成是那经理往水里兑酒水了?不大可能,因为没他允许,他们不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什么不干净的事情。
许吴丢好困,困顿的时候,却觉得饿了,最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点心。
刚要咬上一口,贺骁眼急手快伸手来抢过去,“不对劲,给我看看。”
许吴丢朦胧着眼睛,也没力气去抢回来,于是又从口袋里慢吞吞掏出一块,嘟囔着:“想吃就说……为什么,跟个,孩子一样幼稚,抢我的点心……”
贺骁拿着糕点自己尝了一口,舌尖刚尝到酒心的那一刻,顿时反应过来,转头对许吴丢说:“这是酒心点心,你吃的时候都没发现吗?是不是蠢啊。”
手里的点心再次截获,贺骁不许她吃,而是拿在手里,转头就丢出去了。
许吴丢震惊,立刻生气了,“你怎么,你怎么,你,怎么这样啊!”
醉酒心点心的许吴丢,反倒胆子渐渐变大了。
一点儿也不怕凶巴巴的贺骁,竟伸手来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贺骁跟个炸毛的猫儿似的,恨不能立刻从驾驶座上跳起来,声音寒冷道:“许吴丢,你敢打我。”
许吴丢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看了一眼自己刚才打贺骁的那只手,不禁胆寒。
他凶成这样,不会,不会要打回来吧。
她挺害怕的,一时之间有些慌乱无措,双手抱住自己的身子,使劲儿往后缩,试图躲开贺骁。他的气场过于强大,盛气凌人,那眼神跟恶狼似的,好像下一刻贺骁就会扑上来,揍她。
许吴丢怕极了,眼睛很快就水灵灵起来,带着水雾,唇蠕动了一下,“你,你,”
贺骁不禁皱眉,他这还没动手,再说了他长这么大从来不对女人动手,她就怕他怕成这副样子?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突然伸头过来,手扣住她的下巴,郑重警告她:“再有下次,你打一次,我就亲你一次,你觉得呢?”
他说话虽然吊儿郎当,但是眼神确是那样的坚定认真,不容质疑,就好像他是真的生气了。
许吴丢相信了,依照贺骁混不吝的性子,确实会做出这样荒唐事。
她垂眸,眼神从他的唇瓣上掠过,随即别过视线,“我,我知道,知道了。”
贺骁终于松开手,“既然怕,就不该惹我。”
随即,绿灯亮起,贺骁发动车子。
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许吴丢,她头靠着,凝视着窗外接连闪过的五光十色,耳边恍惚里想起了初中。
同样的一句话,她曾经听他讲过。
记得,那是初一那年。
阴雨连绵,刚过倒春寒的北昙阴晴不定,许吴丢打着雨伞走在学校栅栏外,路上行人匆匆,雨刚刚暂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