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会。”
“那如何叫骗?”萧云征好似恨不得敲敲她脑袋,“本侯也没打算让你去说谎骗人——还不三两下就叫人拆穿了?”
夏灵仍是不解,他之前说得神秘兮兮,到底是叫她去做什么?
“不会难为你。”萧云征见她疑惑,干脆摊开说个清楚,“每年五月莲山祈福,是因此时洪涝频仍百姓遭灾,圣上年年前去祈福烧香,为的是显其心怀万民,便是今年颗粒无收,也……”
也显得他早已尽力,夏灵在心中翻个白眼,不就是烧几根香火么?真正受苦受难的人又不是他,只想着早些撇清关系。
“本侯尚在书院时,不是给你的法子落了香灰烫了手背?”萧云征忽而提起往事,好在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只是同夏灵试试眼色,闹得她面红耳赤摸鼻子挠下巴的,“这回,故技重施便是。”
“烫他手背?”夏灵难以置信。
这回萧云征的脑瓜崩终于落在夏灵的额头上:“烧个天真香出来!”
也不知是萧云征常年习武手劲太大,还是夏灵得了把柄添油加醋,总之直到饭菜端上时她还对着铜镜撩头发看额头,对着上面不痛不痒不红不肿的一小片肌肤,向萧云征控诉:“侯爷也太过分了!怎么还动手打人呢?”
萧云征大觉冤枉:“本侯平日擦剑的力道都比这重些。”
“那剑是兵器,我是人,能一样吗?”夏灵捂着脑袋瞪人,“再说了,指不定侯爷的兵器疼得很,只是开不了口诉不了苦,我今日就帮它们喊喊冤。”
萧云征上一次把兵器当作人还是三五岁,听夏灵强词夺理也失去辩驳的力气,扭头给她推了一碟子酥油泡罗过去:“这个香软可口,听闻京中小姐们甚是喜爱,你也尝尝。”
“侯爷别想简简单单就收买我,”其实上桌后夏灵眼睛就沾在那盘子点心上没离开过,如今得偿所愿,塞了半个入嘴,满口香甜松软绵密,幸福得她连脑袋疼都不想计较了,“我爷爷和书院先生都没打过我呢。”
“不是收买。”萧云征将刚刚在书房夏灵丢下的玉牌重新递到她面前,许诺来日一定好好道歉,这才罢休。
夏灵听完萧云征的许诺便心满意足地尝起了侯府的点心,欢欢喜喜的模样。萧云征只抬眼望了望她伸出的手腕,忽就发觉那串叮铃恍铛的鳞片好似又宽大了些,仿佛能一直坠到夏灵的胳膊肘,松松垮垮的随时都要掉下来。
她才离开侯府多久呢?半个月,还是十天?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养活自己,领了灵台郎的俸禄还消瘦许多。萧云征记着她在侯府急病时也差不多就是这样子,手腕细得好像轻轻一碰就要断掉,难怪自己碰碰她额头都要喊疼,兴许不是什么无理取闹,是真觉受了委屈。
这下便把萧云征心底那点残存的愧疚给勾了出去。他向来早把这些没用的玩意抛在脑后,战场行军只需携带必备物资,其余都是累赘,例如没必要的怜悯,例如高高在上的道德。
大抵是远离沙场太久。萧云征摇摇头,那些被远远抛在地上的东西都被夏灵跟在后头一点点捡了起来。
就像……
兵不厌诈,萧云征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夜半奇袭,什么城后包抄,只要能取得战争的胜利,他压根不在乎敌人咬牙切齿的辱骂。
所以莲山祈福,用些伎俩又如何?反正夏灵是他手心中爱怎么用就放在哪的棋子,小目也好天元也罢,她还不是都得听自己的。
他要平衡党争,他要立威起势,他萧云征要站在宦海横流中如砥柱,才能去施展更多的抱负,开拓宽广天地。
可夏灵没去过生死一线的战场,她读四书五经,受圣贤教导,好似萧云征那块握在手心里的玉牌,通透光亮,喜怒哀乐一眼可见。
所以萧云征今日上莲山铺好的诡计也顿了又顿,搁置在话语后头。
反正他有别的法子,又何必推着夏灵走下淤泥深滩。
“有什么想要的?”萧云征没头没脑地问,倒把夏灵吓了一跳。“只要不是龙椅,本侯尽力帮你弄来。”
“……侯爷没什么强娶民女的前科吧?”夏灵舌头打结,脑中闪过一百种下场,还是忍不住问。
不过萧云征要强抢她的话,大概也不是多坏的事?夏灵给自己的想法一惊,那不成了《昭武侯与我风流事》的剧情么?不可不可,强制爱太腥风血雨,她喜欢细水长流些的。
萧云征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指:“给你道歉。”
“道歉的歉礼该自己准备。”夏灵扭过脑袋不欲搭理,望见屋内沉香燃尽,灰细如尘。
若只是要她夏灵施法弄出左右短中间长的天真香,也未免太小瞧她了。
夏灵哼哼一笑:“侯爷好生备下,本姑娘到时亦有回礼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