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恍然。
还是在萧云征的提醒下才行尸走肉一般领旨谢恩,这些礼节他同夏灵在侯府中练习过许多遍,不会错,也不能错。
他知道夏灵的恍惚,才经历过兴许是失败的谋害,如今又被皇帝一句话推到众目睽睽之下,忍受旁人或是嫉恨或是打量的目光,怎能行云流水,处之泰然。
其实什么“御龙金令”,也无非是一块不关痛痒的金子,能表圣上旨意,也能随时被皇帝收回,一切尽看龙恩在上。
要紧的是圣上非要如此声势浩大地赐宴赐令,是摆明了要将夏灵架在龙椅之下的位子,好似她最得圣上青眼,也免不得招千夫所指。
千夫所指,萧云征在心里叹气,又皱紧了眉。
夏灵想起萧云征那句什么“送你上青云”来。
当时还宿在酒楼里,科举在即,她身份被揭穿,还打算收拾包袱回家,陪爷爷一同钓鱼耕种。
萧云征说什么“送你上青云”,她是不信的。夏灵早猜出萧云征当时在朝中的地位,明了他手中权势,要将她送上青云端,恐怕是画饼充饥,遥遥无期。
不料萧云征手段了得,真是万事俱备,只欠她夏灵这一枚棋子。棋子落阵眼,她登青云端。
可惜站在青云之上的滋味,似乎也没那么好受。
夏灵记着萧云征教过自己,如何在圣上面前低眉顺眼,如何将手高高举过头顶还礼,谢主隆恩。
但每一个动作她都能感受到四周那些炙热到几乎滚烫的眼神,好像每个都恨不得将她碾碎,狠狠踩在脚底,夺去那枚安放在掌心的金令。
原来伴君如伴虎是此等含义,不仅君主若猛虎,官臣也似豺狼。
宴席第三次重新陷入热闹的深渊,好似推杯换盏便能将一切的心怀鬼胎淹没,丑恶阴狠的打算埋藏在谄笑敬酒之下。
萧云征嘱咐宫女将吃食都一一验过再端上来,夏灵肚子饿得咕咕叫,眼巴巴地看着那盘蟹酿橙被来来回回插过三次银针。
“可以吃了吧?”夏灵见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时还是洁白如雪,安下心来大快朵颐。
“灵台郎,”才是两块烤肉下肚,夏灵又被身旁的太医唤住,“您在后厢房喝过的茶饮,的确给人做了手脚。”
“下毒了么?”萧云征追问,“可是什么剧毒,需找什么解药?”
“昭武侯无需过分担忧,灵台郎约摸只碰了一点儿,并未下肚,不碍事的,再吃几副药来解解毒性便可。”太医捻捻长须,“只是这毒性古怪,下官猜来,也许是朱颜草之毒。”
“朱颜草,”萧云征迟疑,“可是生在蓝瑾石周边的毒草?”
夏灵惊诧:“蓝瑾石,不正是天蒙山的矿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