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由三两个增至了七八个,不知从哪儿走出来的,直到满满当当地挤在青铜鼎边上,把那守卫的身体抬起,齐齐把他举过头顶。
他们齐刷刷抬起手,宽松的青衣衣袖掉落,露出一条条布满金色丝线的手臂,好似血液里的东西都炼成了金汤,游走在身体四肢百骸。
“是……要把他放进青铜鼎里?”
“好像不是。”萧云征皱眉细看,手指往最贴近鼎中的位置一指,“那个,是他们的头儿。”
很快,守卫被送到了为首的青衣人面前,他整张脸都被密密麻麻的金线缠绕着,夸张的咧开嘴唇,咬下了第一口。
青衣人簇拥着欢呼,山洞里回荡着外面祭祀的乐曲,和暗河里流淌着巨兽一般的鸣叫声,同青衣人古怪的欢呼混杂在一块儿,将山洞上方的死寂衬托成惨白的噩梦。
石大牛在夏灵身旁,还是身体发抖,只是这会子的颤动比先前的幅度还大些,不像是恐惧到了极点,而是越过了那个无法战胜的极限,挑起心底下潜藏的巨大能量。
萧云征很熟悉这样的眼神,他尚在天蒙山从军之时,见过千万双这样的眼,敌军压境时兵甲撞击的铮鸣,面上不由自主跳动的神经,和眼中灼烧着的杀意。
天蒙山的风沙掩埋过太多血迹,是厮杀,是守卫,是被当做献祭的养料,它如此嗜求每一滴带有铁锈腥气的液体,以至于萧云征都要听见山脉真正的召唤。
无需他开口,人会为自己每一刻的欲望做出决定。
石大牛第一个站起,吼了一嗓子,那声音像从喉咙中撕裂开来,甚至压过了底下青衣人的庆祝。
萧云征随之站起身,响应声如潮水涌来,身旁的远方的人一个个站起,好似一夜之间突破土层的竹竿,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手脚的禁锢早已在夏灵和萧云征的帮助下悄悄解开,只是他们总对二人口中的残忍半信半疑,直到冶官将这一切残酷都摆在他们面前。
那便是被逼至绝境,退无可退。
冶官连同士兵都被站起的人群吓了一跳,黑压压的囚徒宛若天边乌云,一个个眼中狠厉,缓缓向他们逼近。
“造反?”冶官强行稳住情绪,反问道,“来人,来人!”
士兵慌了手脚,速速冲去将大门打开,只是还不等外头部队个个进来救急,囚徒们早就一拥而上。
“疯了!真是……”冶官挣着往外爬,抱着一旁的兽头石雕转动,似乎想靠此摆脱。
士兵早被按趴在地一动不动,夏灵急急前去将洞门打开,恢复自由的人们蜂拥出去,外面那些对洞内全然不知的士兵又敢于他们为敌,单是瞥见眼神便丢盔弃甲。
萧云征抬手,掌风一劈,还死死抱着石雕的冶官也头一歪,软了下去。
夏灵想上前搜身,萧云征也正是此意,但当她脚下刚再次踏入洞中,手腕上那串许久没什么动静的鳞片又开始颤动起来,怪异色彩在夏灵腕上缠绕,洞顶猛然传出什么碎裂的动静。
“不好!”
“快跑!”
二人齐齐喊道,脚下那看似坚固的土石竟在顷刻间碎成齑粉,夏灵退无可退,眼见着萧云征随自己一起直直坠了下去。
一瞬间她脑中回想起方才守卫坠落的景象,青衣人诡谲的面庞和手臂,山底浓黑的暗河,夏灵痛苦地闭上了眼,决定还是回想一番萧云征守在火光旁时脸上那被染成金色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