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到毕业,他四处试镜,却毫无所得。连老师同学都费解,为何以萧靖章逾越众人的相貌、演技,会拿不到任何角色。
直到萧父洋洋得意地向他炫耀手中权势,他才明白,是谁在阻挡自己的路。
“虽然萧家从未涉足娱乐经纪行业,但只要轻轻向下面打个招呼,你看谁敢用你?”萧父轻蔑道。
萧靖章当即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从此再也不见萧父。
他咬着牙继续试镜,不挑公司,不挑剧本。幸好如今不再是谁只手遮天的时代,熬过数年,最终还是让他挣出了头。
拿到第一笔片酬后,他开始陆续返还过去十几年的生活费,与家庭做最后的切割。
萧父没把他当人看,他也不承认那是自己的血脉至亲。
他和萧家的唯一联系是大哥萧知节。大哥掌权后,他的生活才真正好起来,但事业黄金发展期终究被蹉跎了。
他厌恶萧父,以及萧父代表的那个腐朽宗族,因此一直不愿接受大哥给的家族资源。但这次情况特殊,他的个人力量无法与大衍抗衡,只能求助于大哥。
“……”谢徊雪低下头,长睫微微颤动。
这一刻,她陡然明白,萧靖章作出了何等牺牲。
一个性情刚烈而骄傲的人,为了她的安全,宁可违背自己多年来坚持的原则。
而她,为了自己的私心利益,欺骗了这个人。
“萧靖章……”谢徊雪声音艰涩,揉皱了手里那叠纸,“对不起,对不起。”
萧靖章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你哭什么?”
谢徊雪拭去眼泪,横下心来:“靖章,你认真想想,除了大衍的董若成外,有没有其他生死仇敌?”
“什么意思?”萧靖章更懵了。今晚处处透着不寻常,明明只是递份资料,事情的走向却完全超出预料。
“董若成难缠,但他在明面上,反而好对付。我担心的是,万一有人知道我们与董若成的龃龉,借机暗地里弄鬼,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就像前阵子,大衍封杀你,好几个同龄小生也跟风搅混水。现在防患于未然,好过将来腹背受敌。”
只有谢徊雪知道,萧靖章的生命仅余半年。若命运轨迹照常运行,他将死于今年中秋之夜。
而董若成,应该不是幕后黑手。买凶的另有其人。
因为上辈子,谢徊雪没有参演《昆仑》,与萧靖章毫无交集,董若成没有理由针对萧靖章!
蝴蝶轻轻振翅,人生道路就此分了岔。
以前她想方设法接近萧靖章,是为了从他身上寻找线索,救下杨叔叔。但今晚,她开始后悔。
萧靖章是个人,有生命、思想、爱憎的活生生的人,不该被她当作工具和客体。是她做错了。
“你相信我,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我觉得有必要加强防备。”她干巴巴地强调。
换成别人说这话,萧靖章只会无视并离开。但对面是谢徊雪——
“没有,我想不起来。和我发生利益冲突的圈内人很多,但我认为还不到生死仇敌的地步,哪个演员不这样?”萧靖章直言。
确实,戏约、代言、行业地位……处处竞争激烈,能挣出头的谁不是过五关斩六将。
大部分人还算尊重圈内生态,停留在文斗的阶段。毕竟现代社会武斗代价太大,而舆论打压、投资商发力等文斗手段足以解决大部分利益争端,实在犯不着以身试法。
比如前段时间结怨的岑少思,他讨厌萧靖章吗?答案是肯定的。但他会为了一部戏的男主角买凶杀人吗?可能性很小。
在这一点上,谢徊雪只能相信萧靖章的判断。他认为大部分矛盾是无关紧要的,那应当确实不致命。
那么问题是否出在家族呢?财帛动人心,萧靖章的财产继承权或许成为了一些人的阻碍。况且萧家有权有势,做这事比普通明星方便得多。
谢徊雪将疑问咽回肚里。她没有借口和立场再追问下去。
“当心,千万当心。”她只能再三叮嘱。
萧靖章闻言,皱了皱眉头,没多言语。会面结束后,他坐上驾驶座,一打方向盘,驱车前往大哥家。
周末夜晚,萧知节正好在家休息。对于弟弟主动来访,他既诧异又欣喜,早早等在客厅。
电话里萧靖章没说来访目的,萧知节估摸着,是碰到了需要帮忙的事。
然而萧靖章进门坐定,过了十几分钟,还是一脸深思地沉默。
萧知节便拿了份报纸看,不去管他。
良久,萧靖章慢慢道:“大哥,如果有人笃定你将面临险境,你作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