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的钱都留给了两个孩子,二哥不用我操心,家里父母那边也无需我太多的财富资助。我和我爸探讨过了,他也支持我试一试。就是,”陆昊看向了傅闰,“正如三叔所顾虑的,对我自己未来的生活境遇构成了冒险和挑战,这对筱君确实不公平。”
傅闰伸手打住:“从策划运作开始,最多两年见成效盈利,做得到吗?”
陆昊垂眸思考片刻,回答道:“怕是做不到。”
傅闰往椅子上一靠,身体做出了拒绝的姿态。
“三叔,”陆昊道,“虽然我之前副业的小公司,做了相关的尝试,有开发模型的基础。但是从现在着手扩张研发,两年,做不出成果见不到效益是预计中的事。这个我不能骗您。”
傅闰随手呷了口茶,不发一言。
陆昊道:“陆家如今这般情况,不适合再随波逐流挣快钱了。要做就从踏踏实实的基础研发开始,下苦功夫,借助信息差和前景眼光,真正干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所以三叔的要求,恕我不能从命。”
不想傅闰反而笑了笑,将手上的茶往桌上一放,赞道:“这才是男人真正干事情的态度。咱们这样的人家,多少人毁在目光短浅急功近利啊!”
陆昊只恭敬地称了声是。
“凭咱们两家的关系,你能力不俗,有这个魄力干事情,我傅家绝不做落井下石之举,”傅闰顿了顿,“只要走正道,资金人脉,三叔能帮则帮。但提携后辈归提携后辈,你也做了我三十年的子侄,提携你不代表一定要和筱君结婚。你们的婚事,我不太同意。”
陆昊沉默,也一时之间说不出来是失落还是放空。
“我……”陆昊垂眸,“三叔您有顾虑,是我和家母,妄念了。”
“当年,你们是男女朋友,筱君另结新欢,说来是负了你。但当时你们都年轻,心性不定,谈了不过三四个月,没有婚约,恋爱失败在如今这时代也不算是个什么事。错就错在,这十来年过去了,她脱了一层皮也要在那场婚姻中挣脱出来,正赶上你们家需要人脉支援,虽然是她单身你未婚,说来是再续前缘兜兜转转,但……”傅闰顿住组织了一下语言,“她不再是你原来心目中的那个人,你这些年私生活也过得甚是洒脱,如今充满算计在一起,于她于你都不是善缘。”
陆昊没有说话。
傅闰长叹一口气:“你们家经不起折腾,我大哥,你傅伯伯也经不起了。”
这话一出,又顿时峰回路转。因为筱君的爸爸,傅闰的大哥,陆昊的傅伯伯,是同意这桩婚事的。他认为陆昊这些年游戏人间浪迹情场,是傅筱君当年做的孽,认为陆昊是心底里没有真正放下傅筱君,而今两人再次山水相逢,是命定良缘。他年岁已高身体不好,就盼着傅筱君和陆昊结婚,有个好归宿他才放心。
所以傅闰这一番话术出来,陆昊瞬息之间明白了对方真实的意图,也瞬间明白了傅三叔嘴里“你这些年私生活也过得甚是洒脱”的真实意思。
无他。就是我傅家女儿虽然之前负你,如今离婚之身,但他们互有所求,他应该珍之重之,担心他不以为意,只为谋取傅家的好处,却继续自己的洒脱风流。
两家都有意婚事了,还带着外面的女孩儿去外地出差度假,差点就死在一起弄得天下皆知。
陆昊知道此时他应该痛心疾首痛改前非好好表个态,但是不知何故他就是有一点如鲠在喉。如鲠在喉不是因为傅闰的要求无理,也不是认为自己有理,而是他胸口堵着、澎湃着很多复杂难言的情绪,他一时难以违心表达。
傅闰状似喝茶在等。
陆昊这般翻腾了几个呼吸。
傅闰可以说自己不愿意,但是哥哥的心愿哥哥经不起折腾,他可以退而求其次。但陆昊不可以,他不可以说他当时觉得与谁结婚都可以,是母亲觉得机不可失执意要与筱君谈婚论嫁,而今婚事更是成母亲执念,她那个身体折腾不起。
他也不可以突然化身情圣,满口假话非卿不娶信誓旦旦。
人生总要因为自己做过的事做出的选择而在某一瞬间陷入尴尬。
“三叔,”陆昊咽了咽唾沫,“我确实交往了个女孩儿。一开始没当真,后来也很喜欢。她很好。”
陆昊顶着傅闰淡定审视的目光,开口道:“正是因为她很好,甚至救了我的命,我才要更稳妥地安置她,而不是让她难堪。如今我既然坐在这儿,就是真心想求娶筱君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和筱君都是自由选择,筱君从前不曾瞒我,如今也不曾迫我。如今是我们家有求于傅家,但也不是仅此一途绝无生路。我对筱君,断没有欺骗利用之意。三叔,既承其利,当尽其义,这个道理我懂。”
傅闰静静听着没有言语。
“何况,”陆昊笑语着道,“筱君的性子,我也折辱不起不是?”
傅闰的面色缓和,说道:“能说出这番话,也算是你的肺腑之言了。到了一定年纪,维系婚姻的不再是情情爱爱,能恪守住道德责任的底线,便是上上签了。”
陆昊安静听着。
“之前筱君那边离婚没利索,你这边有个女孩子,如今既然决定要结婚,咱们中国人,还是实实在在地过日子,彼此都干干净净地在一起。”
陆昊称“是”。
“阿昊啊!”傅闰喟叹道:“始乱终弃,筱君她也是折腾不起了!她不能再离第二次婚!你若有负于筱君,我傅家,必与你为敌。”
陆昊道:“三叔放心,婚姻结两姓之好,我不会自毁长城自寻强敌的。不过我需要时间,去安置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