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他按住对方要扑腾的手,隔着毯子抚摸她的头发,“不要自己扛,这件事让我去查。”
陈若兰安静了一瞬。
毛毯内开始簌簌抖动。
时序心里一紧,想掀开毛毯,却被里面的人死死捂住。
时序静静地站着,直到抽泣声停止。
陈若兰露出一个小脑袋,凌乱的头发贴在她的脸颊上,眼尾泛着红。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时眼睛里还晃着荧光。
“谢谢你时序,可这次我还是想自己来解决。”
所有人都可能是过客,万幸她没有养成依赖别人的习惯。
她能做的,是于千千万万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努力①。
陈若兰抬起头,直直落尽时序漆黑的眼眸里。
时序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沉默了半晌,时序开口:“不要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行动。”
陈若兰眨了眨眼。
“毕竟……你还欠我二百万。”
神色寡淡的男人说着冷冰冰的话。
“哦!”陈若兰又把头埋进了毛毯里,闷声闷气地说。
“好了。”时序替她掀开毛毯,轻拍她的后脑勺,“你去二楼最里面那个房间睡,被子在衣柜里。”
陈若兰闻声抬头向上望去。
她以前从来没有去过楼上。
“怎么,你想睡我那间?”
看着陈若兰疑惑的表情,时序扬了扬眉毛。
五年前,陈若兰确实就睡在他的房间,他的床上。
从盖着被子分开睡觉,再到一起睡觉。
留下过很多回忆。
“不了,谢谢。”
陈若兰甚至有些自欺欺人,排斥看向那边的房间。
她跟着时序一路来到二楼,打开房门,是一间干净到几乎只有最基础摆设的房间。
时序屈指打开灯和中央空调的开关,冷白光晕里浮动着细小尘埃。
“那你呢?”陈若兰转身时拖鞋踢到门框,她回头看向对方。
“有工作。”时序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时序的工作室就在她的隔壁。
两扇门同时闭合,中央空调出风口送来恒温的风和舒适的温度。
陈若兰仰面倒在柔软的床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这张床跟时序房间的一样柔软。
她却迟迟没有睡着,这里的一切她都很熟悉,这里的一切她又同样很陌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若兰听到隔壁关门的声音。
她又倏地睁开了眼。
门缝里能看到走廊里的灯还亮着,又过了几秒,门缝外投进一道黑色的斜影。
时序的倒影在印花的墙纸上微微颤动,他静静立在陈若兰的房间门外,一只手搭在房间上,久久静默。
寂静的夜晚,所有的声音总是无限放大。
陈若兰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
伴随着极轻的脚步声,门后的黑影离去。
随着开关的扭动,整个走廊也陷入了黑暗中。
睡吧睡吧。
陈若兰闭上眼翻了个身。
-
时序的脸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只不过比现在要年轻一点,头发短一些,眼睛里的神情更加漠然。
“为什么你的睡眠那么好?”高中生时序问她。
“我累啊,我白天上课,晚上打工,美人都是睡出来的,我也不例外。”
陈若兰的这套歪理总是能逗得时序浅笑。
陈若兰很喜欢看时序笑,不是之前那种没有灵魂的假笑,而是这种充满感情的。
她凑过去问:“你总是失眠吗?”
“嗯。”时序坦然。
“可是那天在你家,你睡得就很熟,甚至我醒了你都没醒。”
难道她是片行走的安眠药?
陈若兰提议:“那等你再失眠了,你就喊我,我陪你一起睡。”
时序勾住陈若兰的手指:“一言为定。”
-
陈若兰倏地睁开了眼。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三点了。
不知道时序有没有乖乖回去睡觉,陈若兰索性穿上拖鞋打开门,轻手轻脚走下楼。
温柔的月色顺着窗户撒进客厅来,陈若兰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时序吓了一跳。
桌子上整整齐齐摆着一列酒瓶。
陈若兰眼皮跳动,她蹑手蹑脚的走近,挨个掂量了一番,发现已经全部都是空瓶子。
“你怎么喝那么多?”陈若兰弯腰凑近时序,轻声问他,“你还好吗?还能自己回屋里去吗?”
时序懵懵懂懂地抬起头,皎洁的银色光芒笼罩着他,双眸浸在月色中,就连绒毛都泛着光。
时序不像白天那样浑身散发着“活人勿近”的气息。
相反,此刻的他缓慢地眨着眼,安安静静地看着陈若兰,嘴角轻轻扬起笑。
陈若兰不确定时序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她又凑近了些,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时序,时序。”
手腕突然被攥住,腰上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扶住,整个人被代入时序的怀里。
眼前的景色倒转,陈若兰整个后背陷入沙发中,时序双手撑在她的脸颊两侧,倾身看着她,眼中满是缥缈的虚无。
“兰兰。”时序呐呐,“原来喝醉了,真的能见到你。”
时序闭上眼,吻了上去。
他的唇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