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慎抱紧她的身体,又低下头,轻轻贴在她脸侧,喃喃自语:“晚晚,别怕。”
他会陪着她,一直陪着她。等他把所有事情都做完,就会去陪她。
她的话他都记着。只是除了第一条,剩下的他都做不到。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她的人,也再也做不到一个人。
没有她的世界,他好怕。
“晚儿、晚儿怎么了?”皇帝站在门口,大惊失色往里张望。
“父皇,晚晚表妹已经……不在了。”
陆明礼回过身,语气平和,眼神略带惋惜。表妹红颜命薄,四弟真不会怜香惜玉,若是表妹嫁给他,定不会早早去了。
年迈的帝王听闻后,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绊倒在地。身旁的太监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才堪堪稳住身形。
皇帝艰难挪到床榻前,看着已经没了生机的沈秋晚,终是没忍住哀叹:“晚儿,朕的晚儿……”
长姐唯一的血脉没了,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缓了会,他定下心神,抬起头问:“晚儿是怎么走的?”
四周一片寂静,无人回答。
皇帝兀得拔高声音,掺杂着些许怒意:“朕问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无人应他,皇帝径直走到太子身前,大手强硬掰起他的脸:“太子,晚儿是在你的东宫出事的,你来和朕说!”
陆明礼吃痛皱皱眉毛,敛眸道:“父皇,儿臣不知。”
皇帝冷笑:“不知?不知那就给朕查,朕给你七日的时间,若是七日后查不出来……”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朕看你这太子,也不必当了!”
惊愕充斥于陆明礼眼底,他惶恐跪地,信誓旦旦保证:“父皇放心,七日之内,儿臣一定会查明安平郡主死因。”
“明慎,人死不能复生……”皇帝语气一窒,眼底似有万千哀愁,他停了许久,才继续开口,“让晚儿入土为安。”
他对老四不是没有怨恨,可人是在东宫出的事,在真相尚未查清之前,他不会迁怒晚儿的丈夫。
陆明慎抱着沈秋晚的身体,一动未动,仿佛没有听到皇帝的话。
他现在,只想让所有人为晚晚陪葬,至于真相,就让这些人下去以后,亲自同晚晚解释好了。
“明慎,放开晚儿。”皇帝声音浑厚威严,脸上多了几分薄怒。
陆明慎终于抬眼看他一眼。
皇帝说:“福安,拟旨。安平郡主淑慎性成、克娴内则,然今不幸亡故,朕心深为痛悼,追封为安平公主,以表追思,葬入皇陵……就在嘉乐长公主陵的旁边。”
陆明慎直直看他,声音毫无起伏:“父皇,这样不妥。”
皇帝眉头紧蹙:“你在质疑朕?”
他摇头,眼底毫无惧色,直言道:“晚晚是儿臣的妻子。”
皇帝说:“你们成亲不过三月,未曾有过子嗣,这桩婚事就此作罢,朕要让晚儿以公主身份下葬。”
“父皇……倘若有过呢?”
“什么?”皇帝不解看向他。
他平静地说道:“儿臣与晚晚,有一个孩子。”
皇帝瞳孔猛缩,眼底震惊几欲喷涌而出:“什么时候的事?朕怎么不知道?”
他说:“还未来得及告知父皇。”
皇帝沉默许久,缓缓张口:“没有生下来,就不算,福安,你安排下去,三日后,安平公主下葬于嘉乐公主陵旁。”
陆明慎低下头,不再言语,眼底似有幽光闪过。
现在父皇想怎样都可以,因为他是皇帝。他不急这一会。
宫人为安平郡主换好公主制服,把她略微僵硬的身体抬入棺中。宫里哭声一片,尽显悲痛。就连年迈的皇帝,眼睛都浑浊了不少。
陆明慎垂手站立在棺前,眼睛空洞、失神,仿佛没了魂。
她躺在里面,脸上一片恬静安然,明明就是睡着了,可他们怎么都说她死了?如果沈念安没有死,如果沈念安肯带她走,她是不是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万般自责懊悔,瞬间涌上心头,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几个宫人正准备封棺,他下意识抬手挡住他们。
他还想再看看她,他还有好多话没有和她说。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皇帝见他阻拦,微微皱眉:“明慎。”
陆明慎胳膊缓缓收回,眼神却还牢牢粘在棺中。
他要记住她的模样,若是还能有来生,他要找到她,若是没有来生,就算是寻遍整个黄泉,他也要找到她。
棺材闭合发出的巨大声响,让他意识堪堪回笼。
他闭上双眼,睫毛颤抖,脑海中回荡的是她昔日的音容笑貌。他在心底说,晚晚,莫怕,他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