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枸杞哽住,明明场合如此紧张,但虞望舒怎么就总是行为这么不着调,它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扒拉这东西做什么?是人是鬼都不清楚,你不怕?”
“怕啊,”虞望舒捏着‘望月樱’看了半天,随后又走向‘唐若初’,完全无视掉面前人脸上巨大的漆黑眼眸,拽着‘唐若初’的袖子把她翻来覆去的观察,“但是怕有什么用?按你的说法,我是不是得惊慌失措、大声尖叫、腿软难当、踉跄摔倒才行?”她一边仔细观察,一边不咸不淡的吐槽。
要不是捏在‘唐若初’大衣上的手有点儿颤抖,枸杞根本看不出虞望舒哪里害怕,“你好歹给点儿反应啊,你看人家这么勤勤恳恳的吓你,再说你离那么近,不怕这东西咬你?”枸杞无语的从她肩头飞起来,“算了,你看吧,我给你盯着。”
“她要是会咬我,早就该……等下,”虞望舒蓦然看向枸杞,“你有没有觉得,太安静了?”
枸杞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海浪声去哪里了?
它环顾四周,惊愕的发现,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隐约的海浪声,呼啸的西风声都不见了,不只是声音不见了,就连本该动态的空间也按下了暂停键,就好像,他们现在处在一张时间切片中一样。
虞望舒缓缓放开面前的‘唐若初’。
这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没有再动作,只是站在原地,裂到极致的唇一张一合,不停翕动,不断地重复着,“留下来——陪我吧——留下来——陪我吧——”
“它们让我留下来?”虞望舒神色中划过一丝疑惑,“为什么是留下来……”电光火石间,她脑海中闪过唐若初之前的一句话——“它们像纯粹的怨气凝结成的实体”。
结合刚才望月樱试图攻击那帮鬼东西,结果反而自己被影响……
虞望舒忽的了然一笑,蚩尤魔刀在手中眨眼成型,漂亮的黑眸划过戏谑的神色,“我明白了,挺精明的小把戏。”
随后,她毫不犹豫的架刀在自己的颈侧,在枸杞堪称恐惧的视线中,一刀割下了自己的头颅。
头颅‘骨碌骨碌’在地上打了个滚,沾满白沙,脸上挂着扭曲到疯狂的大笑,鲜血滚滚流出,无头尸体‘扑通’一声摔倒,四肢抽搐。
枸杞肝胆俱裂,猛地就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在原地——
下一瞬,很轻很轻的碎裂声不知从哪里传来,周遭环境遽然破碎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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枸杞再次回神的时候,纵使心情已经震惊到麻木,但面前的景色却让它再次感到热血倒流,浑身发冷——
它颤抖着环顾周身的环境,空旷的实验基地,打碎的巨型培养基,停止运转,长满不知名爬藤植物的实验仪器,最重要的是,周围,爬满了那种黑色的人脸爬虫,而它的三个伙伴,正站在中间,被无数爬虫淹没,每个人的后脑位置,都有一只不起眼的小虫子,尖锐的足肢扎入三人的后颈,鲜血已经凝固泛黑——该死的,就是这东西害他们陷入幻境了吧!
不过既然它能清醒,那就说明……
下一刻,被黑色人脸爬虫彻底淹没的三道身影中,忽然爆发出炽热的火焰,来不及躲避的爬虫发出刺耳的尖啸,在暴动的凤火中化作飞灰,无力地脱落,火光中,虞望舒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一瞬间,怎么形容呢,就像朝鲜人民见到了志愿军,枸杞险些就要热泪盈眶,飞扑过去,直接缠上了虞望舒的脖颈,激动地控制不住的勒紧。
“你要谋杀?”虞望舒被它勒的想笑,不太舒服的把它扯开,重新系回手腕上,“别乱动,”她语气冷下来,看向仍然被淹没的两道身影,“该死的,中招了,被弄到它们老巢来了。”
“你……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手腕上的枸杞不确定的开口,它知道肯定是虞望舒先脱困,再带着它一起脱的困,但它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和虞望舒被困在同一片幻境里,尽管他们之间有契约关系,但很显然,在这里,什么都可能发生,如果不是同一片,那么交换信息是很有必要的。
“知道啊,”虞望舒走向仍然被淹没的两道身影,语气冰冷,一般来说,这就是有人,或者有东西要倒大霉的象征,“我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了。”
枸杞被这种满不在乎的语气震撼到险些表情管理失控,“对,没错,对,但是,为什么?”它的语言系统也有些不受控制,语无伦次的表达自己的震惊和疑惑。
“我们从接近那片石头开始,就中招了。”虞望舒走到了被掩埋的望月樱身前,手中的凤火干脆的烧过去,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啸充斥着痛苦,人脸爬虫纷纷怨恨的化作飞灰散去……不对,是解脱和释然的味道,虞望舒一边感受着这些鬼东西的情绪变化,一边解释。
“后面的一系列事情,都是为了让这个幻境更真实,让我惊恐,而这些东西,就会借着我波动的情绪,侵占我的精神海,”虞望舒手中的凤火越烧越烈,“你没发现吗,你和我都沉浸在震撼和恐慌中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环境的不对,而当我冷静下来去观察刚刚那两个鬼东西的时候,忽然就发现了周围环境的问题。”她哼笑一声,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试图从望月樱后脑逃跑的小虫子,翻了个专门装这种不知名鬼东西的容器出来,把它塞进去装好。
“那你为啥要……?”枸杞不解的问到。
“这些东西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要把我留下来,那就不能让我产生逃离的念头,你要知道,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是刻在DNA里的,”虞望舒上下抛了抛手里的容器,收好,扶着瘫软的望月樱坐下,走向唐若初,“再厉害的鬼东西都不是无解的,如果它想要自己看起来无解,就要把自己的破绽藏在最不可能的地方,藏在中术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发现,就算发现了,也下不去手破解的地方。”
枸杞这才恍然大悟,“……阴险啊。”
虞望舒不置可否,神色复杂,在灼烧的过程中,她感受到了一些让她有些心慌的能量波动——这些恶心可怖、看似由纯粹的怨恨凝聚而成的东西,每一只,都包含着一丝残缺的,属于不同进化者的灵魂波动。
这得是多少进化者,死在了这里?
她看着几乎满坑满谷的诡异人脸爬虫,心里的恐惧和紧张潮水般退去,微不可察的窒息感萦绕,心脏像是被大手死死的攥紧,她没明说的是,刚刚在幻境里,这些看似彻底失去人类意识的东西,其实是提醒了她该如何脱困的。
——‘望月樱’用‘寻春’攻击了人面虫群,随后就被控制着咬了‘唐若初’,而她给‘唐若初’包扎时,没有感受到明显恶意,说明,只要别主动攻击它们,这些虫子不会真的伤害你,换言之,真正的幻境出口,就在自己身上。
它们的怪物本能在叫嚣着让它们留下她,可曾经作为进化者的本能,却让它们在被怨恨蚕食神志的情况下,尽全力提醒着误入的同伴。
这些虫子在幻境中提醒了我该如何脱困,那,‘唐若初’的血落地,所有的人面虫惊慌失措的褪去,是想提醒我什么呢……虞望舒思索间,神色有些犹疑,走向唐若初的脚步都滞涩起来。
她终于走到了唐若初身前,包裹在唐若初身上的虫子比包裹在其他两人身上的虫子要大很多,而且密集很多,每一只都足足四五个篮球一般大,扭曲而夸张,猩红的眼睛中不断有黑色的液体滴出来,身上的能量波动已经能到丙级异种的强度——纯粹的怨气能够到这种强度,这几位进化者生前应该很强大。
她整理着思绪,手上的凤火笼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