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反问道:“印记?”
崔羽落见气氛有些沉闷,便小心地插话道:“一个印记也不能说明就是清龙帮的人动的手啊。杀了人还留下自己印记的,大多是在示威。不知周围还有没有其它特殊的东西?”
向浊道:“大哥的尸体上有刀伤,但——”
宁云打断了他:“别说这些屁话了,你不如直接说哪里有刀伤吧。”
向浊听到此话,有些不解,迟疑道:“身上有几处,但没有一处是致命的。”
宁云盯了他半晌后,语气十分嘲讽地说:“我是说,那个地方。”随后用眼神瞥了一眼向浊的某个部位。
崔羽落大为震惊,忍不住问道:“前辈,你——”
但“你怎么知道”这种问题,好像有些冒昧。
她颇为尴尬地住了嘴,却见宁云看向了她,问道:“你是想说,我怎么知道?”
崔羽落简直想掐死刚才管不住嘴的自己,找补道:“不是,我是想问,前辈你方才受了伤,这会儿身体可还好?”
话音刚落,崔羽落已经觉得更尴尬了。
果不其然,宁云冷笑一声:“关你屁事。”
向浊神情凝重:“宁长老,此话何意?”
宁云答道:“字面意思。怎么,你难道没看见?”
向浊没有回答。
宁云冷冷道:“他这两年在练功,练的功法是《龙泉录》,是也不是?”
向浊顿了顿,答道:“是。”
宁云道:“前些年江湖众人跟疯了一样抢夺这东西,好巧不巧,我也见过一次。它的第一页上写了八个字。”
崔羽落隐隐猜到了是哪八个字。
向浊沉默不语。
赵之闻却插话道:“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宁云笑了一声:“是。我看段泊川那厮是练功走火入魔了,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赵之闻,你说是这样吗?”
向浊皱眉道:“这与赵前辈有什么关系?”
宁云道:“《龙泉录》早年失踪,直到几年前出现在了他手上,所以对这功法,他大概很清楚。”
几人的目光转向赵之闻,却见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物。
是一本破旧的书。
随着他手上动作,几人看清了书上的几个字。
——龙泉录。
赵之闻问道:“你们是说这个吗?”
向浊和宁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手上的东西。
崔羽落问道:“前辈,莫非此书这些年来,一直都在你手上?”
赵之闻叹了口气:“我几年前就已经不再过问江湖事了,竟不知……这功法被传成了那样。”
宁云忽然哈哈大笑:“真是愚蠢啊。所以说,练这功法,根本不需要自宫?”
赵之闻翻开一页,展示给众人:“是的。”
崔羽落问道:“几位前辈,那本假的秘籍,又是怎么引起众人争夺的呢?”
赵之闻道:“恩怨情仇的,几句话讲不清楚。总不过是有人想变强,有人想寻仇,有人脑子有毛病而已。”
向浊缓缓道:“我们寻找大哥的时候,不仅看到了印记,还听到了些传言。”
宁云道:“我们清龙帮的人杀了段泊川的传言?”
向浊道:“确实如此,但我认为此事有蹊跷,因此便想找宁长老询问,不料在路上有些耽搁,才叫于应鸿带着一些人伤了贵帮的弟子。此事是我之过,来日必带着于应鸿上门赔罪。”
宁云冷哼了一声,不答话。
崔羽落问道:“不知前辈在路上是被何事耽搁了?”
向浊答道:“在路上遇到一男一女,那女子看上去像是被强行带走的,我去问的时候,那男子却只是说他的妻子脾气不太好。”
崔羽落想起了张束和白渟,便追问道:“然后呢?”
答话的却是宁云:“我也见过,后来发现是那群修仙的人,我便再没过问了。修仙之人和我江湖之人素来泾渭分明,修仙之人的破事当然要修仙之人解决。”
崔羽落问道:“前辈,你们是在何处遇到的这事?”
宁云看了一眼她:“多管闲事的小毛丫头。你若是闲得慌,可以往西南走走。”
赵之闻道:“二位,可否听我一言。”
向浊答道:“前辈您说。”
“前些日子,我曾在段泊川濒死之时见过他一面。”
宁云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早说?”
赵之闻有些无奈地笑道:“先前没机会插话啊。他确实是走火入魔死的,但之所以走火入魔,是因为和人动了手。”
宁云道:“和人动手?寻常人怎么能逼得他走火入魔?”
崔羽落看着向浊,问道:“前辈,先前的传言,你可知是何人散播出去的?”
向浊目光沉了沉。不待他回答,赵之闻忽然开口。
“他是要来问我的剑,因此,为了能击败我,在见我之前就强行运功以在短期内提升功力。”
宁云盯着他道:“你现在倒是坦诚。”
赵之闻笑笑:“我一直都很坦诚。在路上,段泊川强行运功,又遇到了仇家,便动了手。然后嘛,毕竟那秘籍是假的,他又强运功力,这样一来便走火入魔,心脉承受不住那凶悍力道,人就不行了。”
宁云忽而又吐出一口血。
崔羽落离她近,上前两步扶住了她,却发现她的身躯失了力,整个人倚靠在了崔羽落身上。
崔羽落想起赵之闻所说的话,又想起先前宁云强行运功以击杀赵之闻,心道一句糟糕,便从自己抵在宁云后心的那只手运起灵力。
其他两人只道她扶着宁云,而不知她暗中以灵力替宁云疗伤。
片刻后,宁云睁开眼,有些疲惫地笑了笑,从崔羽落手中挣开,向外一步。
崔羽落道了句“前辈”,见宁云的目光绕了一圈,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宁云注视着她,忽然笑了。
崔羽落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正要问为何这样看她,宁云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一股浑厚内力自那只手传入体内,崔羽落大惊之下,见眼前人目光柔和,缓缓开口。
“一切皆因赵之闻而起,如今我时日无多,就请姑娘念及你我同路之情,替我,将此仇了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