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浊一愣,知这是要让他暂避,便应了一声,轻身向远处掠去。
崔羽落看向他离去的方向,心中忽然想起某个人。
——他先前似受了伤,不知现在如何了。
出神时,赵之闻忽然出手,凌空一点,宁云便觉浑身僵硬,怒道:“赵之闻!”
赵之闻道:“你不想听,我偏要让你听。”
说罢,他盘膝坐下。崔羽落在他对面扶着宁云坐了下来。
赵之闻道:“段泊川死前对我说,他一直想取我性命,但终究无法如愿。”
崔羽落有些困惑,赵之闻看到她的表情,笑了笑道:“他一直以来都想变强,为此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龙泉录》那样的功法都练了。”
顿了片刻,他补充道:“我说的是江湖上流传的那个假的。”
宁云冷笑一声道:“段泊川自从血洗了遮阳山庄,就已经疯癫得厉害了。”
崔羽落一头雾水:“遮阳山庄?”
宁云道:“他先前为了拿到遮阳山庄的剑谱,不惜入赘,成了当时遮阳山庄大小姐夏侯锦的赘婿。后来眼见自己这赘婿被山庄的人瞧不起,拿不到剑谱,就丧心病狂地把所有人都杀了,一只鸡都没有留下。”
赵之闻道:“我听说在那之后,他加入了凌霄会。他原本因遮阳山庄一事被众侠士追杀,但加入凌霄会后,他参与剿灭了当时的魔教,就鲜少有人提那事了。”
宁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这江湖每天都有人丧命,那些侠士天天忙得要死,多见几次冤冤相报的烂事,自然就忘记了段泊川。”
赵之闻看了看她:“段泊川死前说,他这辈子是杀不了我了,但在那之后定会有人来取我性命。”
宁云眯了眯眼:“这是自然,这些年来想杀你的人还少吗?真是祸害遗千年。”
赵之闻忽然正色道:“宁长老,你当真想要我死?即使舍了性命,也要杀我?”
宁云答道:“自然。”
赵之闻伸手解开了宁云的穴道,而后微微躬身:“既然如此,不知在下能否向长老问一剑。”
宁云缓缓起身:“问剑?我用了这么多年的刀,何来‘剑’之一说?”
赵之闻从腰间解下一物,而后用双手托着它。
崔羽落和宁云看到那东西,不约而同地一愣。
崔羽落心想:传闻中可以藏于腰间的软剑,今日居然亲见了。
宁云神情晦涩,只盯着那把剑,沉默不语。
赵之闻道:“这把剑是段泊川先前所用,宁长老大概已经认出。”
宁云干巴巴地说:“那又如何?”
赵之闻伸长手臂,那剑离二人又近了几寸。
“段泊川死前和我说,想要我死的人很多,但如他一般义无反顾,九死无悔的人却不多。”
“他说,若是遇到下一个这样的人,就把这把剑递到那个人手中。”
“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一睹——”
宁云抬眼盯着他。
“——宁长老的、照雪剑呢?”
崔羽落深吸一口气,小心地问道:“前辈,这照雪剑又是何方神圣?”
赵之闻的目光从宁云僵硬的脸上移开,带着笑意看着崔羽落,解释道:“这照雪剑原本是流云山庄的武功,但随着二十几年前流云山庄被灭,就不曾有人见过了。直到十几年前,凌霄会新任总舵段泊川在剿灭魔教之战中成名,大家才知照雪剑还未失传。”
崔羽落看了看宁云:“那……”
赵之闻似是知晓她的疑惑,便道:“段泊川死前还告诉了我一件事,那就是清龙帮的宁长老,原是流云山庄弟子。也就是说,一向厌恶他的宁长老,其实是他的师妹。”
宁云的面容缓了缓,而后瞥了一眼赵之闻,道:“是。那又如何?当年流云山庄被屠,他自己跑了,其他人全部惨死。我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养好伤醒过来,便见他已经人模人样地与那遮阳山庄的夏侯小姐成了婚,装模作样地给武林众人端茶倒酒,真是风光无限、春风得意啊!”
她忽而伸手拔出赵之闻手中剑,道:“你既要问我的剑,那便废话少说,快些动手吧。”
赵之闻向前几步。
宁云蓦然出剑,剑光如雪,身形如风。赵之闻则以双拳应对。
崔羽落看得眼花缭乱。
几十招过后,她忽然听见一个突兀的声响。定睛一看,却见那两人已经停手。
宁云手中剑竟已断为两截。
她看着手中的半截剑,低笑两声:“真是不中用。”
但下一瞬,崔羽落发现她脸色骤变。
“前辈……”
宁云从剑刃断开处挑出了一张纸。那张纸被人对折几次,又被宁云缓缓打开,它十分破旧,仿佛稍微用力便可化为齑粉。
她捏着那张纸,静默良久。
那张纸的右上角,是两个工整秀气的字。
——“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