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边的墨佚左手把玩着涂卡笔，盯着右手手腕上的手表，紧张地等待监考老师发卷。

此时距离开始考试还有15分钟，望着窗外的风景，阳光明媚，微风习习，墨佚不禁神游起来。

这是墨佚高中的第一次月考，是检验这个月学习成果的时候。

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这个月学得也还算可以吧？墨佚想。

第一学月的知识本身也不难，而自己上课也有在认真听讲记笔记……虽然偶尔会走神……跟着讲课逻辑清晰的老师的思路走，自然能很快消化吸收那些知识——除了文科。

完全学不明白，也完全记不住……自己不是学文科的料，墨佚很苦恼。

思绪渐渐地飘远了。

上周是十一黄金周。今年十一和中秋碰巧撞上了，于是放了八天假——当然，高一高二生只有五天，高三生更是只有三天。

而30号下午三点放学后，墨佚在宿舍收拾行李准备离校回家时，墨屿却打电话告诉她，让她跟安玥和黎瑆一起走。

因为墨屿正和和安阿姨、黎阿姨一起逛街。

她们的关系已经这么要好了吗？墨佚不禁震惊。

但安玥和黎瑆似乎并没有多惊讶，三人和以往一样有说有笑地一同出校。

三人到校门口时，三位妈妈正闲适地聊天。

墨佚之所以没有在前四周没有回家，是因为知道妈妈很忙，即使周末也不会在家，回家什么任何意义。

比起一个月前，墨屿居然变得有活力了许多，总是含着一丝辛酸苦涩的眼角转变为轻松欣慰。

许是安阿姨和黎阿姨让她感觉到有伴儿了吧。

想到这，墨佚心里被感激和温暖填满。黎阿姨和安阿姨，实在太善良了。

如果不是在她们的帮助下，墨屿换了份更轻松的工作，那么这个十一她就还要加班，墨佚几乎就不可能见到妈妈。

墨屿立马抱住墨佚：“丢丢，你出来啦。”

“嗯。”墨佚微笑点头。

黎瑆好奇地重复：“丢丢？”

“是……妈妈给我起的小名……”

“这样啊。”

“走吧，咱们去吃火锅！”黎阿姨大大咧咧地挽住安阿姨的手臂，拉着妈妈。

“好，”安阿姨温柔地说，“怎么说起吃的就这么急。”

“嘿嘿。”黎阿姨挠挠后脑勺。

“小墨，星星说你很喜欢电脑？”墨佚发着呆时，黎阿姨忽然询问她。

“嗯？是，是的……我……想要自己……做一个游戏……”墨佚吞吞吐吐地回答。

黎阿姨是程序员，所以现在才会因为自己喜欢电脑而来询问自己吧？

“做游戏？不错的志向啊，”黎阿姨笑着拍拍墨佚的肩，豪气地拍着她自己的胸脯，“等会让月月把我的联系方式分享给你，以后你有什么疑惑就来找我！”

“谢，谢谢黎阿姨！”墨佚深深地鞠了个躬。

“不用谢。丢丢想做什么样游戏？”

“比较适合个人开发的独立游戏吧，我不太想搞个团队。”墨佚挠着脑袋回答。一说起这些，她可就不结巴了。

“哦？行。”

“既然想做游戏，说明小墨喜欢玩游戏吧？”

“确实……”

“有些什么游戏呢？”黎阿姨好奇地询问。

“嗯……小时候玩4399上的小游戏和页游，还和妈妈一起玩过双人小游戏，后来就玩上了各大游戏平台上的单机游戏……”

墨佚想起小时候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有妈妈陪伴的那段时光。一起买菜、做饭、吃饭、玩游戏，每一天都是那么稀疏平常，却因为妈妈的陪伴而熠熠生辉。

“这么多啊。之后好好交流一下，说不定我们有共同爱好的游戏呢！”

“黎阿姨也玩游戏吗？”墨佚微微震惊。

“当然。游戏多好玩，”黎阿姨自然地笑着，露出虎牙，随后表情转为惋惜，“……虽然柚柚不怎么玩。”

“哪有，不是经常陪你玩吗。”安阿姨反驳。

“而且妈妈麻麻有时候会带着我和姐姐一起玩多人游戏噢！”黎瑆在一旁补充。

“谁输了谁洗碗那种。”安玥也参与了进来。

“一般都是姐姐输呢~”黎瑆一脸调侃。

“啧，我那是让着你。”安玥嘴硬地反驳道。

前面四人热热闹闹，融洽的家庭氛围让墨佚羡慕。她放慢脚步，回到墨屿身边，红着脸，憋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

“妈妈……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玩游戏了，有空的话……我还想和妈妈一起玩……”

“当然可以，”墨屿摸了摸墨佚的头发，“以前妈妈总是忙着赚钱，都没怎么陪你。”

“嗯。”墨佚自然地微笑着，牵起妈妈的手。

回到家，打理完行李后，摸着久违的键盘，墨佚激动地打开电脑主机和显示屏。

她不遗余力地继续学习有关电脑和编程的知识。

在学校，除每周一节的计算机课外，墨佚几乎接触不到电脑。这对她来说非常折磨。

因为电脑是墨佚的心灵休息所。

不必烦恼它会厌恶自己，不必烦恼怎么和它相处。它永远守在那里，直到元件积灰老化。

“妈，这个双人游戏好玩……”当墨屿也歇息下来时，墨佚指着电脑屏幕，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一起玩吧。妈最近才开始重新接触键盘，因此操作肯定不好啊。“

“你的陪伴最重要。”

——

国庆假前三天和第五天的时候，墨佚和黎瑆、安玥保持着线上的联系。

墨佚很少在线上聊天，所以没什么表情包，且聊天时的语气又格外生硬客套。

于是思来想去后，她用生硬客套的语气在聊天软件上向风旅云求助。

墨佚：很抱歉叨扰你。请问，你能给我提供一些表情包吗？它们的作用是让我和对方的聊天氛围更轻松、愉悦。

风旅云：得行（*扔出一个压缩包）

风旅云：我的珍藏～！

风旅云：准好用的我跟你说

风旅云：[叼花示爱.jpg]

风旅云：还需要啥尽管告诉我，都同学

风旅云：[翻滚示爱.jpg]

墨佚：感激不尽。

风旅云：嗨呀，小事

风旅云：不用那么客气的啦

风旅云：[嗑瓜子.jpg]

墨佚：感激得尽。

风旅云：？

风旅云：[摸不着头脑.jpg]

风旅云：（*扔出一个txt文件）

于是墨佚获得了一千余张表情包……

和一本电子书《冷笑话大全》。

——

放假前黎瑆邀请了墨佚在4号一起去海洋馆。

这让墨佚始料未及。原来第一次对话时，黎瑆邀请自己去海洋馆并非是客套？

和黎瑆一起逛海洋馆……这样的事，光是想象就让墨佚心跳加速。

于是4号时墨佚早起骑了二十公里自行车前往市中心赴约。

仅仅花了一个小时十分钟。还好有上个月的连续锻炼打底，否则墨佚骑到目的地时估计已经虚脱了。

墨佚提前一天在软件上订了优惠票，所以票价非常便宜。而黎瑆办了年卡，可以随意刷脸出入。

安玥没有来。原因是——

“老姐在懒觉呢。”

这是墨佚第一次来水族馆。

而且同伴还是黎瑆。

是戴着白色鸭舌帽，穿着活力满满的短袖白衬衣、藏蓝色短裤、黑白运动鞋，系着蓝色领结，挎着灰蓝色邮差包的，阳光到晃眼的黎瑆。

黎瑆欢快地跑到正在停自行车的墨佚身边，气喘吁吁地将一罐东西递给她。

“学姐辛苦啦！可乐！”

“谢谢……”墨佚拉开拉环，咕咚咕咚酣畅淋漓地灌了一大口。

只有一点点冰凉的感觉，但刚刚好。要是太冰，反而对身体不好。

不过，这说明黎瑆等了自己很久吧？

“这瓶可乐是我出门买的来着。我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过来，所以不是很冰……学姐会不喜欢吗？”

“当然不会。”墨佚连忙反驳。原来不是黎瑆等了自己很久啊，那就好。

怎么可能不喜欢！高兴还来不及呢！！墨佚心里大声闹腾。

墨佚从自己的斜挎包里翻出一大盒皮皮牌牛奶饼干，颤颤巍巍地递给了黎瑆。

“给我的？”黎瑆接过盒子，表情由惊讶转为惊喜。

“嗯……”墨佚别过红着脸，“我……我问了安玥，知道你喜欢这个，所以……就当礼物……”

墨佚还在吞吞吐吐地解释，黎瑆忽然拉起了她的手。

“谢谢学姐～”黎瑆的表情非常开心，洋溢的喜悦将墨佚淹没。

“不，不用……”墨佚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国庆节前接受了黎瑆的邀约后，墨佚就在想要不要给黎瑆一点礼物。

关键是，给什么好呢？

墨佚知道黎瑆喜欢零食，却不知道具体最喜欢什么——因为黎瑆手里的零食总是五花八门的。

于是她冥思苦想后，在3号那天决定求助安玥。

墨佚：月亮侠，问你个事。

墨佚：［狗狗卖萌.jpg］

安玥：啥事儿

安玥：不儿

安玥：这表情包

安玥：你从哪儿找的

安玥：不像你的风格

墨佚：你知道黎瑆具体喜欢什么吃的吗？

墨佚：表情包是风旅云提供的。我还有许多，你需要吗？

墨佚：［抱抱鸭.jpg］

墨佚：［丢你心心.jpg］

墨佚：［小鹿乱撞地爱你.jpg］

墨佚：［跳噼里啪啦舞.jpg］

安玥：？打住

安玥：我晓得你有很多表情包了

墨佚：［绅士鞠躬.jpg］

安玥：咋突然想知道我妹喜欢吃啥

墨佚：明天和她去海洋馆，感觉不带点礼物不太好。

墨佚：［布灵布灵大眼睛.jpg］

安玥：……

安玥：先把你那表情包收好

墨佚：［叛逆地在禁止垂钓处打窝钓鱼.jpg］

安玥：……

安玥：你等我一哈

墨佚：［OK.jpg］

安玥：［图片］

墨佚点开图片，仔细观看。似乎是手机备忘录的截图，和之前了解姐妹俩的身世时的备忘录界面很像，于是墨佚断定这个备忘录是安玥本人的。

喜欢的事物——零食、海洋、海洋馆、鲸鱼、杏叶、泡澡、种田游戏、熬夜、听音乐、妈妈麻麻、我

喜欢的食物——皮皮牌牛奶饼干、比比的珍珠奶茶五分糖少冰加椰果、葫芦牌原味和红枣味酸奶、叽里咕噜家的甜食和小蛋糕、红酒牌番茄味和黄瓜味薯片、留留牌酸辣海带丝、歪了个歪牌香辣和泡椒牛肉丝、叽哩啪啦牌五香肉脯、各式各样的水果糖、牛奶味、香蕉味、番茄味、北京烤鸭、糖炒板栗、青椒皮蛋、泡椒鸡爪、地三鲜、回锅肉、番茄炒蛋、青椒玉米、鱼香肉丝、鱼香茄子、糖醋排骨、皮蛋瘦肉粥

讨厌的食物——咖啡、苹果、苦味、草莓味、葱、鱼、大葱、芥末、肥肉、生黄瓜、生菜、沙拉酱、内脏

不排斥也不喜欢——培根、冬瓜、香菜、茄子、鸡肉、抹茶味

……好多，好详细。墨佚震惊。

安玥：咋样

安玥：看完了不

安玥：你可问对人了

安玥：这些东西我倒背如流

安玥：［骄傲地双手叉腰.jpg］

墨佚：［瞳孔地震.jpg］

墨佚：为什么你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墨佚：甚至还背下来了？

安玥：……

安玥沉默了一分钟。

她在反思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些记下来。

不过，她找到了狡辩的借口。

安玥：正所谓

安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安玥：不了解她的喜好，我怎么吵得赢她

——只是为了斗嘴，就记录并背下这么多东西吗！

真的不是关心妹妹吗！！

墨佚瞠目结舌，随即把安玥抛在脑后，决定也把这些背下来。

另外，墨佚发现一个小细节，备忘录的左上角，显示字数为11469，但截图里的内容也就300字左右。

那么剩下的11000余字，会记录着什么？

墨佚疑惑着，却没有追问。

——

黎瑆牵着墨佚的手，在海洋馆里不急不缓地游览。

两人的第一次牵手在第三周星期天。

在那悠悠的回城班车上，黎瑆像心灵导师般开导墨佚时。

一路上，即使两人都清醒着，手也一直紧紧握在一起。

仿佛墨佚的手是A胶，黎瑆的手是对应的B胶，混合在一起之后，就紧紧地粘住，分不开了。

那天之后，黎瑆就开始偶尔拉墨佚的手，频率在悄然逐渐增大。

墨佚不可能反抗，而前几次总是会脸红，现在已经能做到没有明显反应。

只是每次都是黎瑆主动。墨佚暂时没有底气和勇气主动伸出手。而且仅仅是握着，不是十指相扣。

每次两人并排着走，黎瑆却没有主动拉住墨佚的手时，墨佚总会在心里祈祷，下一秒黎瑆会注意到两人空闲的手，并牵在一起。

然而，通常情况下，就算两人的手好几次擦过，黎瑆也不会注意到。

失落固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释怀——本来自己就没资格和黎瑆亲密接触。偶尔的牵手，已经足够让墨佚满足。

况且，墨佚观察到，黎瑆和其余人的肢体接触只有挽臂，而不会有牵手……这是否能够说明，自己是特殊的？墨佚不知道，也不敢奢想。

第一次来海洋馆，墨佚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好奇，举着手机拍下这些动物。而黎瑆十分熟悉这里，负责给墨佚做向导和解说。

“这种水母的须，好长。”墨佚趴在玻璃窗上，仔细观察着那几只缓慢移动的水母，它们的暗红触须像彩带般飘摇。

“这是黑星海刺水母。它的伞体造型像黑星星，伞径可以达到30cm哦。同大部分水母一样，它以小型浮游生物、鱼卵为食，有时还会吃其它小型水母！”

黎瑆笑盈盈地望着那几只飘摇的水母，流畅地解说。

“噢。”

墨佚看向一旁的介绍牌，上面所印刷的关于黑星海刺水母的介绍，和黎瑆说得大差不差。

——好厉害……崇拜……

“水母都是通过挤压内腔，喷出腔内的水，靠喷水推进的方式移动。”黎瑆继续科普着。

“跟火箭推进一个道理？”墨佚思考了一下，转头望向黎瑆，按耐不住心底的兴奋，语气激动地求证。

“没错！”黎瑆赞赏地点点头。

在鲸鱼馆里，一只足足几十米的鲸鱼在蓝盈盈的水里悠闲地游着。

墨佚整张脸贴在玻璃上，直勾勾望着自由遨游的鲸鱼。

“学姐知道‘鲸落’吗？”

“‘鲸落’？”墨佚望向身边的黎瑆。

她只在上周星期天时，从黎瑆的昵称中知晓了这个词，却从未了解过它的意思。

似乎当时想要查百度的，却被突然靠上肩膀的黎瑆打乱了思绪，后来又一直忘了。

“‘鲸落’是一种自然现象，也是一种海洋生态系统的名称。”黎瑆拉起墨佚的手开始缓缓叙述。

“当大型鲸鱼自然死亡后，由于它体型超——级大，因此沉入海底前它无法被分解完。

鲸的身体大部分是蛋白质和脂质，能给深海带来大量的原本稀缺的有机营养物——因为深海资源匮乏嘛。于是这里就会形成一个海洋生态系统。”

两人漫步到不远处的长椅上，眺望着几十米开外的鲸鱼。

“据研究，世界上只有不到50个鲸落，但有多达几万个生命体依靠鲸落生存。

“而就在几月前，我国科学家在南海首次在我国的海域内发现了鲸落。

“以后啊，说不定会因为我的参与而发现更多的鲸落呢！”

说到这里，黎瑆的眼眸闪闪发亮。墨佚知道，她是真心想为这件事作出贡献。

刚刚黎瑆说“超——级大”的时候，还绘声绘色地张开双臂划了个大圈，一下就戳中了墨佚的心。但她还是集中精力，直到黎瑆讲完才在脑海里再重播回味刚刚那一幕。

“听上去……很浪漫、很宝贵啊。海洋是鲸鱼生长的地方，鲸落颇有化作春泥更护花的意味，就像是鲸鱼对海洋的回馈赠礼。”墨佚感叹。

望着此刻心情大好摇头晃脑哼着歌的黎瑆，墨佚也不自主微笑。

怪不得黎瑆的昵称是“鲸落而万物生”。

也怪不得黎瑆对海洋如此感兴趣，以至于想要成为海洋生物学家。

自己怎么没能早点知道这些呢。

快到中午时，黎瑆带着墨佚贼兮兮地溜到某家店摆在外面的餐桌旁，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到长椅上。

有许多顾客作掩护，她们并没有被发现，于是她们放心地拿出零食补充能量。

点单是不可能点的，毕竟在海洋馆内的餐厅，一份烤肠就要20块。

这里有遮阳伞，还能透过鲨鱼馆的门瞄到一点馆内的鲨鱼。

“话说，学姐和妈妈聊得怎么样？”黎瑆咬着牛肉干，好奇地询问墨佚。

“呃……还算不错？黎阿姨人还挺热情的，还给我科普了一些知识……而且，我没想到黎阿姨居然是游戏迷诶，我和她加了好几个游戏平台的好友，然后发现她居然有800多款游戏……”

“嗯……要说的话，那些账号一般是妈妈和麻麻一起在玩啦，所以游戏比较多。”

“原来如此，我以为她们的账号会像你和月亮侠一样是分开的……虽然我还没有和黎阿姨一起玩过，但我发现，她和我一样，都喜欢玩肉鸽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