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哥下巴往旁边一点,示意梁恪。
挺不好意思,唐突了,瞧把孩子给吓得脸都白了。
梁恪站的偏可能没注意,他可瞧见了,安然往起站的同时手直接往旁边摸去,那动作绝对长久的习惯造成的条件反射。
也就攥了个空,但凡这桌上有点东西最后都得归他脑门上。
安然的事儿他知道的不多,程冲就跟他说孩子挺可怜,来咱这儿别让人给气受。多了他也没问,真不是那八卦别人隐私的人。可这么看来,这丫头绝对经过些事儿。啥事不好说,但绝对不是正常人家孩子遭的那些个小磨小难。
“你,你咋,你来了啊”
缓过神的安然,一转头就发现了梁恪,紧绷的身体立马松了下来。
“啊,刚到”梁恪看她,嘴角忍着笑。
“哦,那你,”
“等,等会,打断一下啊”
牛哥冲梁恪抬抬手,歉意的笑了笑,转身从别的卡座上拿过一包纸巾递到安然面前。
“擦,擦擦”
安然接过纸巾犯迷糊,擦啥。
“哈喇子,那一大片,不粘的慌?”
也就牛哥岁数在这儿摆着,换个年轻的过来试试,在这儿递纸献好的,再亲密的小情侣都得完。
更何况还是他们这种半生不熟的。
安然没长这些心眼儿,满脑子都是刚才粘着一脸哈喇子跟人梁恪脸对脸的样。
赶紧拽出两张,不管哪,直接往脸上招呼。
“耳朵边儿上”牛哥在旁边皱眉指挥,脸都歪成斜三角了。
“这儿”安然问
“哎呀,你,那边。”牛哥这暴脾气哎,
“脸冲哪边睡得不知道,谁哈喇子还能冲上流”
安然被吼不好意思了,脸皮本来就薄,再加上人男朋友还在这。
牛哥是典型的岁数到了没当过爹,满腔父爱瞎使唤。一顿二百五十瓦的骚操作,把人小情侣的时间硬是占去了三分之一。可怜孩子也得分场合不是。
这儿,这会儿,有用得着你的地儿么。
“这儿”
梁恪伸手拿过安然手里的纸巾,同时另一只手拉着安然胳膊把她转过来。俩人面对面,然后,带着梁恪体温的纸巾轻柔的在耳边扫过。
安然垂下眼,脸红的更透了。
梁恪猝不及防来这么一下,给牛哥看愣了。现在的恋爱都兴这么谈了。难怪自己没对象,合着没跟上时代。
安然的成绩自然不能跟梁恪的比,也算搭上了一本线的边儿。京都的学校去是能去,但在专业上可能就不能太挑,指定选不了太热门的。
安然对专业没要求,对什么都没要求,只要能去京都上学就行。现在看来,不仅能去京都,俩人还很有希望能上一所学校。出于保险起见,安然选了历史学,在当时电子,金融热的时代,历史学那是相当冷门了。
就安然的成绩完全可以换个学校报个好点的专业。梁恪也说,让她换个学校。京都没多大,平时没课了或者休息日就去找她。
安然就抿着嘴摇摇头。梁恪逗她,说,是不是信不着他。
安然头摇的更紧了,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模样可无辜了。
那行吧,梁恪叹了口气。
等所有手续全弄利索了,安然悬了整个夏季的心才算彻底松下来。
劲儿松了,一切也按照心里想的去了,按理说,该觉得踏实了。可不知咋的,安然那种脚悬空落不到实处的感觉更严重了。一天天飘忽忽的,越是顺利心里就越是犯嘀咕。
就像以前落下的那根总扎她刺挠的头发。理发店换了好几个,可总觉得还是没剪着,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跑出来扎她两下。都给扎出心病来了。
原野问她为什么老摸后脖颈子。安然说头发扎她。原野还给扒拉着看了,也说什么都没有。
以后安然还摸,原野瞧见了说,你就让它刺挠一会儿能怎么样。你不理它几回试试,看它还刺挠。
不理也扎,刺挠的心里还慌。安然听了原野的话,真就忍过几回不抓。不过,那几回脑子里总会自动浮现出山里的那些鸡毛鬼祟事儿。
空巷子里的无措,暗夜里尖锐的声响,以及黑影子带来的恐惧,正是那些牵心扯肺的疼让她飘忽的心突然就定下来。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把她从云端硬生生按回泥潭的。泥潭深处,是一张面目狰狞的血盆大口,提醒她的污糟以及她粗鄙不堪的出身。
拖着满身泥沼想飞去哪,飞出去了又能飞多远。污糟藏得再深也有暴露的一天,平和只是假象而已。
安然死命挣脱,与那根头发,那些牵心扯肺的痛,那双想要把她往泥潭拽的手。她不想回去,就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夜以继日的忍受这种慌,这种脚悬空的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