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恪忽然觉得安然看着挺软的一个人,其实内心远比他看上去的要固执。就连大多时候的沉默其实也是一种无言的犟,跟自己犟,跟别人犟。这是她表达强硬的方式。
被吴辰宇气没的疑问又隐隐往外冒。
吴辰宇就没说过安然的好,从高中到现在,梁恪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对同一个人,他俩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吴辰宇认定了可怜人不能招,说烂泥堆儿里长出的花再香根儿也是沤的。
梁恪看不出吴辰宇嘴里关于沤的部分。就纯粹不忍心。安然的好些事,都让他不忍心。尤其当那双眼睛看向他时,里面包含的内容太多,既干净又复杂。特别是对他小心翼翼的期待,明晃晃的,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对安然的这种情绪很复杂。不是简单的某一个字或某种情感就能概括出的。
几乎是瞬间,梁恪特想证明点什么。证明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有些事儿横在那里,不挡害,可就是叫人不得劲。其实,不挡害又确实存在的东西是可以共存的,不该碰。这点梁恪也知道。
或者他只是单纯的想证明吴辰宇是错的。
“就,就没点别的,别的什么想法,比如觉得短发更好看,或者因为,你周围的谁”梁恪尽可能说的委婉,他顿了顿,仔细斟酌接下来的用词。
其实话到这儿,梁恪已经后悔了。不该问的。问了就等于打破了某种平衡。不管最后错的吴辰宇还是他自己,伤害的都是安然。
事儿一旦摊开了说,任何一种结果,不管是不是跟自己心里想的一样,人他肯定是伤了。他和安然都不可能在接着往下走,到这儿就是终点。
一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梁恪心里一阵酸,堵得慌。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
梁恪一直挺喜欢安然的安静,乖巧。今天头一回,他迫切的希望安然能在这时候说句话。随便说点什么都行,他太需要个拐点来结束这个错误的疑问。
语言就是如此神奇的存在。在还是小学生时语文老师就教我们读书要知其意,悟其理,听人说话也一样。何况书读到现在早就不需要注释了。梁恪揭开一个角,后续的话根本不用说,安然就把他话里的意思全领会了。
因为你周围的谁,你才剪得。再直白点,是不是因为李丽以前留过,所以你才剪得。
这句话其实梁恪早就说过了,在门口看她那一眼,看上去是什么都没说可什么也都说了。
不用再多,一眼,让安然的心虚到现在。
安然磋磨衣角的手突然顿住,心里咯噔一下,心跳骤停,紧接着大脑一片空白,像被人勒住脖子把她往悬崖边上推。
安然面红耳热,没遮没挡,只能继续垂着头。好一会儿,等热度退去,才抬头看梁恪。
有那么几秒钟她没说话,就只是看着。
梁恪没接着往下说,也看着她。安然看他眼神太专注,梁恪有些接不住。
“谁都不因为,就想剪。”
在梁恪准备错开视线前,安然看着他,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不好看么”安然看着他,又问“是不是太短了”
坚定是假的,这么多问题就为掩盖说谎的不自在。
梁恪一直牵着她,凶人那会儿没放,这会儿就更不能放了。
“恩,再短就跟我一样了”梁恪另只手把帽子往她头上一盖。戴也不给往好了戴,安然脸小,直接遮人大半张脸,就剩嘴巴露在外边。
安然的嘴唇略薄,是浅浅的淡粉色,不过线条很好看。尤其嘴角边的两个梨涡,透着机敏和灵气。
梁恪看的心里一阵发麻,清了清嗓子,说,
“留着吧,别剪了,跟小孩似的”
话说完要走也不提前知会,安然被帽子遮住眼睛,被梁恪拉的一晃,帽子差点掉地上。
小情侣头回正经约会,前半场基本耗别扭里了。俩人谁都没经验,摸索着谈。这会儿不能说全摸索明白了吧,至少有人把自己看清了一半。那这半天别扭也算没白闹。
小情侣终于到一块儿了,可还有人蒙着呢。尤其是高兴,人前一秒还在眼前呢,抬眼功夫就被拉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多不像话。
再说,亲同学又不是家属,直接上手搂,就更不像话了。
“咋回事啊这是,不是亲同学么,咋还搂着”高兴一脸蒙,指着人问吴辰宇。
“是不是拉手走的,我没看错吧”吴辰宇不理他,他又扒拉人不一般。
“乐极生悲懂不,高兴同学,你高兴的忒不是时候”
不一般拍拍他肩膀,无奈的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