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恪双臂一推,座椅大幅度后划。梁恪弯腰捡起来‘啪’的一声脆响。
都没起身,就着弯腰的姿势先把烟给点了。
头一口吸得太急,呛了好几个咳。
“都他妈说不出话了,还他妈抽。闻闻你屋这味儿,十年老烟枪都抽不出这状态。”
吴辰宇把酒放在挨着茶几的地上,先挨着开窗户。根本没法呆,烟味儿太重,辣的眼睛疼。
梁恪也不理他,心思全在手里的烟上。一口接着一口,饿了十天的人逮着一顿饭,都没他这么急的。腮帮子都嘬瘪了。
吴辰宇开到最后一扇窗户,挨着梁恪办公桌的位置。低头一看,直接惊了。好家伙,垃圾桶的没别的,除了烟盒,烟灰,就他妈烟屁。
这他妈要是一天抽的,就是致死量。
“你他妈没完了,没完了”
吴辰宇的火是压不住了,蹭蹭往上烧。一把拽掉梁恪嘴里的烟,顺着刚开的窗户直接扔出去。
也不管外边有什么,着了才好呢。
着干净了省心,老板都寻死觅活的,留个架子有屁用。着了都他妈消停。
“就特么为一个女的,啊,就为那么个,”梁恪抬头,吴辰宇顿了顿,没接着往下说。于是,他换了角度继续往下说。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不知道的都得以为是公司要破产了。至于么,啊。两个月了,大哥,行了,够对得起她了。跟你这五年她不亏,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按照以前,这种日子她想都不敢想。能跟你走这一段,那是她的福气,福气,懂吗。”
梁恪靠在椅背上,身子歪向一侧,始终皱着眉,一条胳膊抬起来遮挡着眼睛,隔绝窗外的光线。
缺觉导致他严重畏光。
“老天对谁都是公平的,福气不可能就紧一人使。一辈子就那些,谁先用完谁就没。你就当她提前用完了,放开你是为后半辈子行善积德。行么。人家不想继续赖着你了,这是好事,好事知道吧。不管是对你,对梁妈,对,对所有人,都是好事。”
吴辰宇双手撑着办公桌,瞪着眼睛盯着他。
梁恪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你看不见他的眼睛,他也不发出一点动静。
也不知道听还是没听。
应该是听了的,因为就在吴辰宇说到人家不想继续赖着你时,他的手不自觉得颤了颤,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的笑来。
“不光是她,你也搭进去五年。谁的五年不是日子堆着日子,时间攒着时间过出来的。恩,你有几个五年,人有几个五年。你一时没琢磨开,没事,我们陪着你,没人逼你现在做选择。可是事儿得有个头儿,你得让我们心里有点盼头。耗多久啊,啊,总不能在耗个五年。”
吴辰宇激动了,一些话说出来是带着情绪的。埋怨,指责,尤其是后边这几句,根本藏不住。
这么多年哥们兄弟的处,重话没少说,架也没少吵,可从来没互相埋怨过,更别说指责。可有一点,这些情绪不是突然出现的,它一直都在。所以情绪到了,根本不用过脑,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安然”
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梁恪突然开口,他把胳膊从眼睛上移开,伸手摸桌上的烟盒。认真,严肃的对上吴辰宇的视线,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吴辰宇撑着的胳膊短暂一晃,差点没撑住从桌上滑下来。
“你不喜欢安然并不是因为安然本身,而是因为李丽。你,喜欢李丽。”
不是疑问,是肯定。
你喜欢李丽。
梁恪此话一出,吴辰宇瞬间僵住了。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他,嘴巴半张着,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在这方面,我不如你,你一直看得清,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进退,懂成全,是好兄弟,将来也会是个好...恋人”
梁恪缓慢的说着话,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含在嘴里,也不点,只是含着。
“我哪儿都好,什么都强。尤其在学习和工作上,更是谁也挑不出毛病。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牛逼。人都说难啃的项目,别人拿不下来,我一趟就跑成了。从名不见经传只有咱两人的公司,两年不到,我就给做成现在这个样。你说牛不牛逼。我可太牛逼了”
梁恪一乐,嘴角带动着烟轻微的颤,他把烟拿回手里,一圈一圈的转着。
“可就是这么牛逼的人,牛逼到最后把自己老婆都丢了。”
梁恪低低的笑着,眼里的悲伤没兜住把眼眶刺的通红。脸上的表情实在难过,近乎悲伤的情绪,谁看了都觉得不忍心。
“恪啊,你”
吴辰宇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能在梁恪的脸上看到这种近乎绝望的悲伤来。他想问你到底怎么了,不是不喜欢么。眼下明显不用问了。
究竟爱还是不爱,看的比说还要清楚。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站在事物的角度,它就是一场时间上的远征。会消解一部分情绪,就能教人认清某部分事实。
遗忘或思念,足以在半年的时间里回归各自的轨道。
梁恪对安然的爱就是在这段时间逐渐显化出来的。
其实这么说并不准确,爱是一直在的。只不过混在各种复杂且微不足道的情绪里。他用了半年的时间抽丝剥茧,追根溯源,才发现所有的情绪都是基于他爱安然的基础之上。
“我他妈一直是爱她的。吴辰宇,我是爱她的。我他妈是爱她的,我竟然是爱她。”
酒还没开始喝,就都他妈醉了,不清醒了。
吴辰宇看着他,那些堆起来的情绪,一下就寻到了出口。梁恪最后这一嗓子几乎是喊出来的,嘶哑着嗓子,固执又坚定。
一下把什么都喊明白了。
吴辰宇站他旁边,抬手搂过他的肩,沉默的听他哭,听他
一遍一遍的重复那句。
我是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