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流星感觉自己身上的力量正在被抽离,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
林玥给消防车和救护车开道回来,入眼便是蒲桃把阎流星压在地上的场景。
“这位女士,请你注意个人言行!如果你有进一步行为,我将以袭击的罪名对你提出指控。”
蒲桃的双手被林玥移开。
她颓然坐在一边,泪流不止。
阎流星得了解脱,翻身想要坐起,却一下体力不支,倒在林玥怀里。
林玥眉头紧锁:“怎么样?”
阎流星只觉得喉咙干痒,一阵阵火辣辣地疼。他对林玥摇摇头:“我没事……”
“你这能叫没事?”
林玥一把将他抱起,往距离最近的救护车跑去。
看着林玥的侧脸,阎流星迷迷糊糊地想:原来开盲盒不仅会消耗公民积分,还会消耗人体能量,真是个恶心的设定……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浅蓝色的水晶球从阎流星的怀里滚落,在落地的瞬间,化成一滩清水。
……还真是个破烂系统,连道具都是一次性的,难道不应该直接给我发一个万能的永久金手指吗?系统,你……你偏……偏……心眼……
一连串的槽点来不及吐干净,阎流星沉沉坠入梦境。
梦里,依旧是漫无边际的彼岸花海,天空一片血色。
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阎流星回头,那是一面巨大的墙壁,由密密麻麻的齿轮堆砌而成,一直往天边延伸,一眼看不到头。
这些齿轮大小不一,相互咬合,转动,有些快一点,有些慢一点,咔嚓,咔嚓,咔嚓……
凑上前,仔细去听,阎流星听到有人在齿轮里说话,是陶笛的声音,还有蒲桃的,大金链子的,咖啡店店长和那位学生兼职的……
他们在低语:救我……救我……救救我……
脚下的彼岸花被吹散,阎流星低头一看,一片尸山。
刚上完发条的齿轮玩偶躺在山脚下,朝他歪了歪头,那颗临时装上去的眼珠子再一次滚了下来……
阎流星霎时惊醒,睁眼看着宿舍的天花板。
外面已经天黑,此时正下着暴雨。雨滴敲打在阳台的玻璃门上,坠落一道道水痕。
耳边,是敲击键盘的声音。
扭头看去,林玥正坐在书桌前,快速敲击着键盘,看样子,大概是在写今天的工作报告。
也许是累了,林玥摘下防蓝光专用的眼镜,在鼻梁上揉了揉,转头往床铺这边看了过来,恰好撞上阎流星探寻的目光。
“你发烧了。”
林玥走到他床前,手掌探上他的额头:“温度总算下去了一点。”
大概是烧迷糊了,阎流星只晓得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饿吗?”
林玥的声音很轻,很低,带着水汽,湿漉漉的,在雨声中显得暧昧不明。
他将阎流星汗湿的额发往上拨开,绵软蜷曲的黑发被他夹在指尖,轻轻摩挲,恍若往昔。
阎流星想伸手把他赶走。
即使亲密如高毅洋,他们之间也从未如现在这般相处。
在他所经历过的为数不多的年岁里,能这么做的,只有林玥。可那时的他们是恋人,不是同事。
他讨厌如今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和过度亲密的触碰。
本想说不要,可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呐喊,他只好半路改口:“有一点……”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因发烧而染上了厚重的鼻音。
“我熬了粥,热一热就能吃。你再睡一下,很快就好。”
“……好。”
话是这么说,可阎流星醒了,就很难再睡着。
他静静地看着林玥走向他家那台平常不怎么用的炉灶,那里早已放好了一口小砂锅。
阎流星并不记得自己家里还有这般精致的食器,大概是某年某月自家老爸送过来之后忘了拿走的,也可能是从高毅洋屋里硬薅过来的。
灶火被噗嗤一下点燃,撩拨起清甜的香味。
阎流星问林玥:“你……我是怎么进来的?”
“……高毅洋帮忙开的门,”林玥背对着他,抬手去拿柜子里那袋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尚未开封的盐,“你们提前交换过电子锁的密码。”
“啊……好像是这样……”
“……既然有密码,他为什么还要每天不辞劳苦地敲门?”林玥抖动手腕,往砂锅里添了些盐。
“我有叫他直接进来的,可他不乐意。”
“哦……为什么?”
“他说……再好的朋友之间……也应该有一些边界感……”
也许是燃气不够通畅,灶火扑腾了一下,发出轻微的爆破声。
林玥站在小砂锅前,安静地搅拌着锅里的粥。
阎流星将自己埋入被子里,琢磨着自己刚才说的话,心想,他应该是能听懂的。
外面一道闪电滑落,春雷在寂静的夜里炸开。
两人再也没有说话。
林玥做的粥并不难吃,但也说不上好。
阎流星大概是真饿了,心里纵有百般不情愿,嘴巴还是很诚实,
“你不吃?”
阎流星问得有些违心。
“我吃过了。”
他看了一眼管家,原来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他猛地想起自己那些还没做完的事:“完了,我这样晕过去,陶笛的芯片怎么办?”
林玥:“我帮你回收了,现在就放在你的书桌上。报告我也已经写好,等你身体好了,检查一下,就可以和管家一起交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