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微微睁开双眼,头痛欲裂,浑身无力,肠胃和腹腔传来肿胀的酸痛感。
他头朝地面,脑袋充血。随着对方的行进步伐,熟悉的香水味一晃一晃地荡漾进他的鼻腔里。
——是艾伶。
四周没有灯光,一片漆黑,唯有白色的手电光从另一个人的手腕上朝外扩散,于影影绰绰间照亮了前路。
脚步声在狭小而绵长的空间内回荡,像是走在了一条地下隧道里。
阎流星意识到,他被艾伶驮在肩头,不知道要被带向哪里。
——不行,他必须得想办法离开,或者留下点什么,好让林玥来找。
晃晃悠悠间,阎流星看到自己外套上的一颗纽扣已经脱线,此时正松松垮垮地在他眼皮下呼喊:快把我摘下来!
大概是刚才打斗的时候不小弄坏了。
他轻轻转动手腕,用掌心包裹住纽扣,然后微微用力,将它摘下。
滋啦……
也许是心理作用,平日里觉得微不可闻的声音,在这个陌生环境下,被成倍放大。
“他是不是醒了?”
前方传来李思存的声音。他手上的灯光跟着他的脚步一起停了下来。
从阎流星的角度,只能勉强看到手电打在路面上的灯光,分辨不出李思存是否看到了什么。
他即刻闭上双眼,放松手臂上的肌肉,让它们自然下垂,一副睡着时该有的模样。
艾伶语气淡淡,说:“没有。”
李思存走了过来,就着散射过来的白光,抬手拍了拍阎流星的脸:“可惜了,就这张脸,要是是个女的,百里修远不得疯了?”
艾伶:“……别这么说他。”
“别这么说……谁?这位‘皇族小殿下’?”李思存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好好好,不说就不说。”
李思存的话,信息量有点大,阎流星一边扮演着半死不活的昏迷者,一边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
因为上一辈的原因,阎流星和百里修远确实打小就认识,曾经亲如兄弟。可自从百里修远上了高中,他俩就玩不到一块去了。一开始,阎流星很不解,像条小尾巴,逮到机会就死缠烂打,可百里修远总能找到一套说辞,和他保持着客气的距离。
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再后来,家里发生了一堆事,他也就没工夫去纠缠百里修远了……
等等!百里修远上高中的时候……那不就是十年前吗?
李思存:“你也是够搞笑的,明明是有目的的接近,怎么事到临头反而怂了?”
接近?接近谁?
艾伶:“他是无辜的。”
李思存:“别傻了,不可能。他总有一天也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和百里修远一样。金钱使人腐败啊。”
艾伶斩钉截铁:“不,他不会的。”
谁?在说我吗?
阎流星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仔细想想,这事也是奇怪。他一个普普通通的管理员,因为死亡预告的事,被临时安排过来支援,本是个旁观者的身份,现在画风一转,他竟然变成了主角之一,这未免有些荒唐。
假如李思存和艾伶本来就把他算计在内,那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和百里修远之间的关系的?又是怎么确保自己会被编入支援队伍?
……对了,陈新!
所以陈新是一伙的?不,不能就这样下判断。
李思存是整个项目的负责人,但凡在接洽的时候稍稍透露点信息,以陈新的为人,说不定就已经巴上去咬钩。
退一万步讲,假如他没有被安排过来支援,但凡艾伶吱一声,邀请他来看自己的首秀,他也必定二话不说就过来的……
他被利用了……
阎流星趴在艾伶的肩膀上,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他从不知道艾伶力气这么大,从不知道艾伶整容的真正原因,也从不知道原来艾伶还有亲人。
他似乎总在犯同一个错误,认为只要处得来就是朋友,至于对方的背景,愿意说便说,不愿意也不会强求……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路的尽头。
李思存上前,在门锁上输入密码,和墙壁浑然一体的暗门霎时打开。
他们又走了很短一段路,开了几道门,面前出现了一架老式货梯,像个临时用铁丝勾出来的铁笼子,嘎吱嘎吱地响。
李思存熟练地操作机器,随后问艾伶:“监控那些都处理了吗?”
艾伶:“嗯,都处理了。现在注意力都在体育场那边,估计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接下来,只要时间一到,舞台就会上升。”
李思存:“欧阳泽宇真是个怂包。拜他所赐,我们不得不临时更改计划。”
艾伶:“没关系,‘倒吊人’会处理的。”
倒吊人?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听他们这么说,欧阳泽宇的死真不是他们干的?
恍惚间,电梯停在某个地方就没有再动了。
眼前的世界稍稍变得明亮了一些。
他们走出了电梯,开始爬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