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个人……”曲潍顿了顿,低头向下,看着自己的手腕,“我有点固执。”
司慧黎立马想到坐在凉亭里的那几位爷爷奶奶,那边是小区的情报中心。
大到谁家离婚,小到谁家狗得病,他们全都知道。他们闲暇之余就是坐在棋牌室里搓麻将讲八卦。
她每次路过棋牌室时都能闻到从里面散出来的,带有喧嚣与嬉笑的烟味。
“这其实不算是固执吧?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正常啊,有人喜欢成为话题的中心,自然也有人不喜欢,”司慧黎笑嘻嘻地说着,“我呢,属于想了解一个人,会听他亲口说事的那种,毕竟听第三方说话完全没有可信度,你说是吧。”
“嗯——”曲潍屈膝,右手手肘撑着膝盖顶,手背搭脸,直直凝望司慧黎,“所以你想从我这里确认什么,问吧。”
“哟,”司慧黎挺起腰板,真没想到曲潍这么快就听明白了,“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问你?”
“呵呵,”曲潍浅笑一声,掰着手指数,“不去好好休息,突然来找我聊天,又顺着我说‘亲口说事’的问题,这不是摆明了有事情要问我吗?你就直说吧。”
“行,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司慧黎四处张望,身体往曲潍的位子挪近几厘米,“有人跟我说,你初中的时候跟别人打架了,真有这事?”
曲潍沉默几秒,司慧黎听到空空一声:“有。”
“你跟曲潍熟吗?”贾箐箐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耳朵红的彻底,真怕她说着说着就爆炸了。
司慧黎一愣,她跟曲潍啊,怎么说呢……
得看熟的标准是什么了,如果是聊过天,那他们俩以前很熟,现在不大熟。
现在的她都不知道曲潍住哪里。
她想了想,回答道:“算认识吧。怎么了?你很关心他?难道——你喜欢他?”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贾箐箐立马摇脑袋,大声否认完后声音也就比蚊子大两赫兹,“只是因为我们班大部分人都接受过他的帮助,所以我们都想知道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初中的时候跟他当过同桌,他也算帮过我一次,所以我也想帮他一把……就,就这样而已。因为曲潍好像只跟杨后骏说了,我们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刚才看你们俩在讲话,以为你们俩很熟所以就……是我太冒昧了……”
“所以你想问什么,曲潍怎么了?那个时候又是什么时候?”司慧黎越听越迷糊。
贾箐箐在司慧黎耳边轻声说道:“初二开学的时候,他为了帮一个同学,跟别人打起来……”
“嚯,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是古典文艺类的,没想到是武侠类的,”司慧黎笑着轻锤曲潍的后背,“后面你们学校怎么处理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算打架,我是标准的正当防卫,所以学校奖了我好多东西,”曲潍摸了摸刚刚被拍打的位置,“我现在背的书包就是那时候送的。”
“正当防卫?奖励?”司慧黎细想后疑惑不已,“那她为什么说这件事之后你开始郁郁寡欢,班里很多同学都在担心你是不是有心理阴影了。”
“……所以,”曲潍看着她,凝思片刻才问,“这件事是谁跟你说的?”
司慧黎答应贾箐箐保密,她捂住嘴,闷声说:“这我不能说,反正我就是知道。”
曲潍想不出司慧黎有什么好瞒的,班里总共就那么几个跟他同一个学校的。先排除掉男生,那就只剩下两个女生,再排除掉没跟司慧黎说过话的。
答案很明显。
曲潍没有戳穿司慧黎的想法,只是点头回答:“她说的没错,我后面性格确实有些变了。”
司慧黎松开手,好奇地问:“为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曲潍:“想知道?”
司慧黎使劲点头。
“那……”曲潍斜睨她一眼,又看向正前方,“以后再告诉你。”
司慧黎有些急了,声音一扬:“为什么?今天不能说吗?”
曲潍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却不像真情实意的笑,感觉另有所图。
几秒后,他才不紧不慢地低语道:“就跟npc一样,总得做些任务才能解锁新内容吧?”
“哇,我关心你,你竟然还要我帮你做事?”司慧黎抹自己的脸,脸颊肉都要被搓红了,她模糊地嘀咕,“你终究还是变了,跟想方设法骗我跑腿的我爸妈一模一样。”
司慧黎的刘海被盖进帽子里,露出平滑的额头。她不像一些柔美的女性,脸颊有圆滑的弧线,她的曲线是浑然天成的一笔。因为高眉骨,大开扇形双眼皮也不显得突兀。
拿她比作什么,曲潍率先想到的,是“月移花影上栏杆”的春夜。
曲潍伸手,正了正司慧黎的帽子,让它好好地朝向正前方。
司慧黎的视线随帽子板正,她的正前方是教官的后背,教官开始吹口哨列队。
在哨声中,她听见旁边的人轻声说——
“人不能只活在过去啊,司慧黎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