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潍非但没有走，还故意往司慧黎的方向靠过来，眉毛一皱，声音都有些委屈似的：“不是你让我们这么叫你的吗？那个时候我们不这么叫你，你还会生气啊。”

“那时候是那时候，今夕不同往日知道吗？！”司慧黎往后退，“你打住，以后不准这么叫了，知道吗？！”

年少不怕中二病，只怕有人帮你回忆。

司慧黎小时候特别喜欢一部叫《神探妙算》的动画片。特别是其中的主角小羊，破案时又聪明又威风，司慧黎喜欢的不行，这位主角的设定又恰好是一个小团体的老大。于是她便照猫画虎，逮着谁便让谁喊她老大，就连社区的保安大叔也不放过。等别人喊她“老大”后，她开着她那辆都没有走路快的四轮自行车潇洒离去。

司慧黎自然也纠缠过曲潍，不过曲潍喊了两次就不喊了，她还因此生过“薇薇”的气。

现在的她不仅不生气，甚至想给当年的曲潍一个大拇哥。

太有先见之明了，太智慧了。

曲潍眉头舒展，不再靠近，但也不说话，只是露出得逞的笑容。

司慧黎捉摸不透对方的表情，心有芥蒂，捂着耳朵警告他：“真的不准这么叫了！”

曲潍：“……”

司慧黎：“你快回答！”

曲潍：“哦。”

与曲潍讲和后，司慧黎又开始担心另一件事——她会不做之前那样“薇薇变性”的噩梦。

为了杜绝出现噩梦的可能性，司慧黎决定今晚熬大夜。不过她忘了自己是三秒睡体质，脑袋刚碰枕头就昏了过去。

幸好这次的梦很普通，司慧黎醒来后就不记得了。

坐在床上的司慧黎暗暗庆幸：“果然天不负我！”

贾箐箐捧着脸盆来叫她：“小黎，去洗脸吗？”

“诶诶诶，去。”司慧黎爬下来二层，抱着洗脸盆跟过去。

本来宿舍里是有单独洗漱的地方，但现在她们寝室有人在上厕所，只能来这一层的公共洗手间。

洗手间前摆着一条像食堂后门那样的水龙头，可供八个人洗漱，前面还摆着一面大镜子。

宿舍楼采用封闭式走廊，晨光只能靠顶端的玻璃窗流进室内，细碎的粉尘在光下洋洋跳跃着。穿着迷彩服的女生们边洗漱边聊天，谈论谁黑了谁白了，谁的脸没洗干净，或者担心待会儿会不会下雨，一时热闹。

司慧黎对着镜子疯狂刷牙，刘海被她用发夹夹到侧边，贾箐箐说她露额头也好看，可把她美着了。

她准备漱口的时候从镜子里看见郑晓安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司慧黎吐着白沫问：“咋啦宝子？”

“某个傻大个托我问你怎么样了。”郑晓安的表情也有些无奈。

郑晓安的短发因为还没梳通，后面一块翘起来，神似铁臂阿童木。

“傻大个？”司慧黎脑子里全是没做噩梦的喜悦，一时不清楚这句话指得是谁。

郑晓安冷不丁地说：“就是杨绽。”

“他啊，”司慧黎想起来了，那个说她长得像周琏涵的杨绽，于是点点头，“我什么怎么样了？”

“他让我问你，你有没有因为他昨天做的事对周琏涵路转黑了，”郑晓安用手背挡着嘴巴，悄声在司慧黎的耳边说，“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杨绽这人就是个大傻雕，更别说遇到关于周琏涵的事了，脑子更加不正常，你千万别放心里去。”

“路转……”司慧黎一时噎着，把牙膏沫吐了，“你让他别太担心了，我才不会为这么点小事生气的。不过……他为什么找你传话啊？”

“可能是因为我心地善良，乐于助傻子吧，”郑晓安毕竟是楼上寝室的，也不多做打扰，笑着冲司慧黎挥手，“那我就不打扰你啦，我先走啦。”

司慧黎擦干净嘴巴，挥手跟她说再见。

司慧黎洗漱完本来想戴隐形眼镜的，但实在戳不进去，只能戴回眼镜。她跟着女生们下楼，队伍在花坛前散开。

戴上眼镜后她的眼睛极尖，一下子看到那一抹黑影。

她朝那抹影子跑去，边跑边呼喊他的名字。

“曲潍！”

曲潍正跟着队伍走，听见有人叫他，他猛地回头。

先入他眼帘的，是在空中跳动的轻巧长发；再是轻微晃荡的镜片，因笑容而微翘的眼角。

光被叶瓣凿碎了，碎成玻璃渣，噼里啪啦地掉在身上，连粉嫩似玉缎子的月季都筛入几缕金丝，灼灼光点将这些零落的镜头拼凑成熟悉的面庞。

香樟树叶在风中发生碰撞，人群绕过逆流的他。

一只手用他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压上了他的左肩，不可抗力的他朝那侧下沉。

等他回神时，烂漫无际的声音已经在耳边流动了——

“太好了，我昨晚没有梦见你。”